兩人走過市集,水無塵冥思苦想許久,忽抬頭對千雪浪說道:「雪大哥,不論是要行什麼追蹤的術法,或是要查什麼下落,總要有個線索,那夙無痕自何處而來,已沒人知曉——」
「倒也不是沒人知曉。」千雪浪道,「天魔曾說過,他來自北疆一處信奉天魔的村落。」
水無塵甚是無奈,不禁揶揄去瞧千雪浪的臉,故意問道:「他真這樣說?」
「不錯。」千雪浪道。
「北疆一處信奉天魔的村落。」水無塵輕輕一嘆,「雪大哥,你知道這句話要排查起來,是怎生困難嗎?這一招實是無可奈何之下的無可奈何,更何況他們村落要是信奉天魔,只怕咱們腦袋空空的進去,真要腦袋空空的出來了,人家要是早有準備,將咱們倆的腦漿子打出來——我一個半魔叛徒,你一個有德仙君,這般死得也太難看了吧。」
千雪浪微微挑眉:「他們有如此本事嗎?」
「可不能小看天下人。」水無塵故作沉思,「就算打不成雪大哥,將我打了去,那我豈不是沒地方說理?」
千雪浪知她是不考慮這個選擇,又問:「那你怎麼想?」
水無塵猶豫片刻,還是說道:「說來不怕雪大哥你惱,既是循血脈而生,我想自任公子入手。」
千雪浪遲疑片刻:「你的意思是,去找任逸絕?」
「不錯,任公子與夙無痕畢竟是父子,血脈相連,要是還能從身旁長輩那裡問得線索,那自是更好。」水無塵說得頗為謹慎,「更何況,天魔既然近日異動頻頻,說不準很快就會對任公子下手,咱們與他相會,也可保證他的安全。」
千雪浪想來確實是這個道理,他點點頭道:「好吧,那就聽你的,我們去找任逸絕去……不知道他母親醒來沒有,他心底高不高興。」
他望向遠方,情不自禁地說出這句話來,聲音固然平靜冷淡,可那最後一句話的繾綣溫柔,卻實難叫人忽視。
水無塵訝異地瞧了千雪浪一眼,心中暗暗吃驚:「我道只是任公子一廂情願,沒想到雪大哥心中對他也甚是有情,這可糟糕啦,難不成雪大哥的道不修了嗎?要是任公子只是尋常人,那雪大哥舍了修行相陪一生倒還沒什麼,倘若任公子真不幸叫天魔附身,那雪大哥捨得下嗎?」
太陽能夠朗照四方,月亮卻非是如此,它永永遠遠只照著自己想照耀的地方。
水無塵心中犯愁,面上卻不顯露,只微微笑道:「既然雪大哥憂心,咱們正好一道探望劍尊,她的大名,我早已聽說過,可惜無緣相見。」
千雪浪淡淡看了她一眼,忽道:「六十年前的緣分,六十年後仍可再續。」
水無塵知他是有意寬慰自己這錯過的數十載並沒什麼,人世蹉跎,倏忽而已,既然人未變,心未變,那就什麼都沒變,她心中甚是感激,暗暗想道:「只盼那位任公子福氣深厚,與雪大哥平平安安的。」
千雪浪不知她的心事,只道:「你且在這裡等待,我過一陣回來。」
「好。」
千雪浪離開水無塵身旁,來到一棵大樹之下,附近並無人影,連乘涼的叫花子也不見半個,他心念一動,只見著任逸絕正坐在一名昏睡的女子身邊為其擦拭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