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逸絕怔怔道:「原來如此,難怪……難怪母親這般堅定。」
「倘若沒有天魔,夙無痕的祈求不過是一種無妄的嘗試,我就算知道,也至多覺得他大膽得有幾分可愛。」任蒼冥輕輕搖了搖頭,「可他擅自觸碰了那道禁忌,即便是為了我,是心中愛我,想保護我,他仍舊犯下不可饒恕的罪孽。水夫人可以原諒她的丈夫,想必還是愛更深些,我卻不然。」
「我與夙無痕一刀兩斷,不是為著別的,而是我發現我們並非同道中人。」任蒼冥道,「我也並不恨他,至於你……逸兒,要如何看待他,那是你的事了。」
任逸絕沉默著沒有說話,過了良久,任蒼冥似乎慢慢回味過來什麼,略帶窘迫地將他攬過來,讓任逸絕枕在自己的肩上,低聲道:「好逸兒,母親知道你是個很好很好的孩子……萍生說你總是很乖,又好多年前就為了我去尋藥求寶,其實……你不必一直這樣乖,不必一直這樣好,有時候任性一些也不要緊,無論怎麼樣,往後母親都會一直陪伴著你。」
她笨拙地輕輕拍了拍任逸絕的背,就像不熟練地在安撫一個嬰兒那般。
任逸絕沒有說話,只是閉著眼睛,輕輕點了點頭。
母子之間又相陪了一會兒,任蒼冥的精力不濟,又隱隱有些發昏,她本就才褪去魔氣,勉強甦醒,本該多多休養,之前強行甦醒已是不該,眼下多說了些話,身體更乏,就輕輕拍了拍任逸絕道:「逸兒,送我回房去。」
任逸絕只覺得母親的手漸起涼意,臉色也稍顯難看起來,不由得緊張:「母親,你怎麼樣了?」
「無妨,只是小事。」任蒼冥搖搖頭道,「畢竟睡了四十年,大抵是身體還沒習慣,總想著再偷懶睡上一會兒。」
這自然是安撫人的趣話,任逸絕聽得出來,神色嚴肅:「母親,不要瞞我。」
「有什麼可瞞你的。」任蒼冥拍了拍他的手,無可奈何道,「你這孩子這般大了,難道不懂得生病是怎麼一回事嗎?難道你以為四十年的沉疴,吃了藥就立刻好了嗎?浮蝶蛻功效已十分厲害,能叫我轉醒,可要徹底痊癒只怕還要一段時光。」
任逸絕心下稍安:「原來如此。」
任蒼冥疲倦地點了點頭,叫任逸絕攙扶回到房中,任逸絕為她蓋上被子,又道:「母親睡吧,我守著你。」
任蒼冥正要睡去,忍不住瞧了一眼任逸絕,見愛子神色沉靜,忽然微笑道:「逸兒,母親與你說了實話,你又打算什麼時候對母親說實話呢?」
實話……什麼實話?母親要聽什麼實話?
任逸絕腦海之中閃過無數事情,最為要緊的莫過於水無塵所提到的魔血與玉人這兩件事了,魔身之事不必多提,只怕母親猜也猜得出來,就算母親懶得去想,以師父的聰明才智必然也猜個一清二楚,他既知道,怎麼會不跟母親說。
那隻剩下……
是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