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雪浪什麼都沒說,他不似任逸絕這般喜歡猜測,只注視著前方,風聲之中摻雜的異響不知何時停下了,然而幽暗之中令人不快的感覺愈發濃郁起來,似有什麼東西四面八方地圍繞而來,正蠢蠢欲動著。
「好濃的怨氣。」千雪浪淡淡道,鼻尖微動,「這是……」
隨著千雪浪的聲音響起,靈光驟然放大,幾乎將整座地下宮殿都照得纖毫畢現,只見黑暗褪去,無數衣衫襤褸的怨靈自暗處現身,他們大多神色枯槁,身形通透,交疊在一起時猶如灰霧一般,無神的目光正注視著兩人。
千雪浪眯起眼睛,做出判斷:「是人牲。」
任逸絕長袖微掃,與千雪浪貼著背,觀察後方湧來的黑暗,側臉回問:「人牲?那麼這裡就是在祭祀……玉人的意思莫非是這裡曾用活人祭煉什麼東西?」
血祭之法由來已久,哪怕時至今日也有不少鑄劍師會採用這等邪法,甚至……甚至就連和天鈞也借雷火熔鑄了自己的仙骨,終成這把誅魔劍。
千雪浪閉了閉眼,點點頭:「看這地下的布局,應是如此。」
任逸絕輕嘆一聲,看著不住涌動的幽魂,心生不忍:「生前遭遇如此不幸,死後又滯留於此,凝結成怨氣,玉人,咱們別傷了他,等到——」
不等任逸絕說完,這密密麻麻的幽魂忽然化作一整團濃黑霧氣,自上席捲,向著二人俯衝而來,黑暗之中不知吸納多少怨靈,濃霧之中掙扎出無數張悽厲哀嚎的面容。
任逸絕搖搖頭道:「無奈。」
他袖中滑出紙扇,扇面一展,與怨氣相擊,頓時盪開層層濃霧,無數魂魄被擊碎分離,又再度合攏,呼嘯著再度沖向二人。
千雪浪平靜道:「生前縱有諸多不幸,死後皆已成災孽,任逸絕,收起你的善意,將本領盡展吧。」
任逸絕只覺背後一冷,眼前怨靈錯開扇面,往上衝去,他仰頭觀瞧,只見千雪浪高懸空中,紅鷺生光,長刀劃出幾道紅芒,瞬間將濃濃的怨氣撕裂開來,這一擊倒要比任逸絕的招式兇狠許多,只聽哭嚎悲鳴的怨聲漸漸消淡,不消片刻,盡歸虛無。
「哪還有什麼叫我盡展本領的機會。」任逸絕搖搖頭,頗為無奈,「我還想說,等到出去後,請幾名佛家弟子來渡化他們,現在倒是不必了,只可憐有幾位大和尚少了一樁天大的功德。」
千雪浪緩緩降落,安靜地看著遠方:「這些魂魄皆已殘缺不全,與青淵一樣,縱然渡化,也難入輪迴。」
任逸絕難以置信地看著千雪浪:「玉人這話是什麼意思?」
「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