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雪浪沉默無言。
這些道理,其實千雪浪心中也明白,只是不如鳳隱鳴說得這般清晰,他又想起師父來,師父也不願意未聞鋒病入膏肓,因此什麼都沒有說,因此對未聞鋒這麼殘忍。
可是,師父的殘忍,是像自己曾想過的那樣……為了折磨未聞鋒,叫他一生一世都記得;還是想要叫未聞鋒傷心難過,覺得不值得,就此斷念呢?
自從下山之後,千雪浪常常會覺得,也許自己並不如自己所認知的那般了解別人。
師父是如此,未聞鋒也是如此。
鳳隱鳴見他不再說話,只在心裡輕嘆一聲,也不便再多說些什麼,這種事一味地責怪千雪浪又有什麼用,倒似他在挑撥離間,更何況情愛上的病入膏肓,又豈是一人能夠做到的,難道任逸絕就全無責任嗎?
人心痴處,擁有就已覺快意,何須別人說三道四。
鳳隱鳴道:「也罷,我到底於此道無緣,雖是情之所至,但對於你來講,也許都是些多情的荒唐謬言,你姑且一聽,不必放在心中。說來還不知道青淵現在如何,你說他潛入淵底,可是我到底不放心,不如走上一遭?」
千雪浪點了點頭:「好。」
依兩人修為,便不必多擔憂什麼,鳳隱鳴聽他答應,便微微一笑,墜入深淵之中,總算有了些往日意氣。
千雪浪望著他身影消失在茫茫黑暗之中,不自覺鬆了口氣,輕聲道:「倒是還這樣愛出風頭。」
也不多話,千雪浪一同墜入深淵,只聽耳邊風聲響動,不多時,風聲漸止,便能聽到微弱的水聲。
黑霧氤氳之中,身旁一抹紅色流光閃動,響起鳳隱鳴的聲音來:「這無底深淵倒是不小,不知道該從何處開始找尋。」
千雪浪淡淡道:「隨我來。」
按照記憶之中的方位,千雪浪搜尋而去,路上還偶遇誅魔劍,不知為何它不肯入鞘,兩人嘗試無果,又因鳳隱鳴受其影響,暫且只能由它去。
又往下行去,果真見著深淵之中擱淺著一條青龍,青淵正俯在嶙峋石上,長尾沒入水中,身子下面微微發光,細看是壓著許多瑩亮的苔蘚,照得鱗片也發出相同柔潤的光澤。
千雪浪隱隱感覺四周似有不對,卻說不上來為何不對,只道:「小心。」
「不用小心,是青淵深入夢中。」鳳隱鳴蹲下身來,戳了戳垂下水去的龍尾,只覺得透骨的冰寒,觸之已成虛無,「糟了!」
千雪浪問道:「怎麼?」
「君豈不聞魂夢相依?」鳳隱鳴神色微微凝重起來,「夢為虛物,魂亦虛質,曾有傳說人於夢中千里之外殺人,就是魂魄游出,可畢竟還在人世間,所殺之人也是活生生的死了。若魂體再入記憶之夢,那卻不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