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堂名有些陌生,反應過來是靳則聿的書房。
言子邑有種突然落入了激流之感,拉著青蓮就往前院去。
言子邑心想,不是大哥,就是四弟,二哥要上班,朝里沒有請假調休,禮部考勤又嚴格,大白天的不至於到處亂跑。走到一半心想如果是真的,希望是四弟,雖然有些對不起他,可畢竟因為還算不上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
領著青蓮從廊子裡頭走過來的時候,看見廊子另一頭秦霈忠後頭也領著一個人,身材比他高出半個頭。
走近了才看出來是二哥,臉上帶著焦灼,臉顯得有些浮腫,也不知這兩個人怎麼碰的頭。
只見二人,一壁商量,一壁快步走來。
秦霈忠未多做寒暄:「對不住,王妃,我先同你交個底吧,我手裡頭有一個外邦細作的,接到線報,今日在戎居樓要同朝里要人碰面,不知道哪裡出了紕漏,給這個細作發覺了,現在人死了,動靜卻鬧出來,我只好把戎居樓涉關的人都控制起來。沒想到,那七楹的一間裡竟有言大公子,跑堂的又說,問過他,是在等人,等的人尚未到,我問他,又不肯言語。本來不是樁大事,但校事處犯供錄言的是胡卿言的人,我抓的裡頭,就有胡卿言的人。」
二哥最是機敏:「秦兄的意思是,得尋個去此樓的名目。」
「是這個意思。」
言子邑:「那個樓是幹什麼的?」
秦霈忠眼睛閃了兩下:「多是供武人歇息,喝茶會客,哦,兼賣吃食——有一種醃菜,醃製需費時日,中有一味料,頗難尋得,是此樓的特色。」
青蓮急口道:「那就說大公子是去買醃菜。」
言
子邑摸著額頭,看了她一眼。
言淮道:「青蓮姑娘,你才出府不久,不記得言府尚有些人口,還未到大哥要親自去買醃菜的光景。」
青蓮漲紅了臉。
「不過,這倒也不是不可,」言淮道:「就說母親愛吃此樓的醃菜,大哥純孝之至,故而親赴此樓,也未嘗不可。」
見言淮又眉飛色舞展開詭異的設想,言子邑忙開口:
「大哥,你沒聽秦司衛說麼,跑堂既沒說大哥要醃菜,還說大哥獨坐,原是來等人的,你這樣豈不是同筆錄矛盾麼……就是口供。」
說罷言子邑看了青蓮一眼。
青蓮會意,行禮便出去了。
秦霈忠思索著,面上可見是焦灼,「我同言大公子剛照面,同他說,即便是等個朋友,也牽連不到什麼,豈料大公子不開尊口,我才同二公子一道來尋王妃。」
正準備說著,就聽見外面報:「城門指揮史李指揮到。」
「哎呦。」秦霈忠皺眉,「怎麼越亂人越多。」
李通涯這麼熱的天,來的時候滿頭大汗,先是扯了扯衣襟,提溜個大眼睛把書房裡的眾人都看了一圈,頓了頓,抬起指頭,自己點了點頭,欲言又止,像要立馬發作,但又不得不忍住,站定了一會,撇開其餘二人,先朝言子邑行了禮:
「王妃。」
秦霈忠插言:「你怎麼來了?」
「戎居樓的事我聽說了。」
「哦。」秦霈忠誇張地應了一聲。
「王爺今天出城查牆子、看操,你這裡又這麼大動靜。我本來尋你,底下人說言二公子來尋你打聽消息,」他說著同二哥拱了拱手,「同你一道來王府,我便追來尋你。」
他朝言子邑行了禮。
「王妃,戎居樓的事,屬下有幾句話要說。」
言子邑點了點頭。
「我猜測諸位聚於此,一定是在想如何把言大公子先撇出來的對策,屬下覺得這事——不妥。」
他說完掃了一眼眾人,
「戎居樓的事,不小,牽涉此事的人,今日午時我已知曉,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我想京城現在知道的人一定不少,此其一;言府擔心言大公子的安危,也擔心言大公子受到牽連,此事可以想見,校事處雖是王爺所轄,但校事處應是一個講法度之所,講求一個公字,此時此刻,萬不能將言大公子一人放歸,這樣不但會讓人抓到錯處,還會失一信字,此其二;王妃既已是王妃,還請以王爺為重,一切還請待王爺歸來,再行商榷,此其三。」
他這個排列的句式,整合成一盆冷水,猛地澆灌下來。
她這個角度看見二哥和秦霈忠的臉色都微微發僵了。
這個表情她在考試作弊被抓的同學身上看到過。
三個人一時都被說懵了。
這是一番站在大局的角度,站在了道德的制高點發表的「勸說」。
言子邑感覺自己面部肌肉也頗為緊張,大哥的事還在著急,要消化這麼劈頭蓋臉的一頓輸出,也不容易,一時只能在那裡深呼吸。
秦霈忠見李通涯這般當面打臉,怒從心頭起:
「李指揮!我秦霈忠是王爺的人,你李指揮也是王爺的人。你這樣在王妃娘家人面前,同王妃這樣說話,你這可是『以王爺為重』?」
「請王妃恕罪。」李通涯瞪著眼睛又尋了周遭一圈,「但就像秦大人說的,我李通涯是王爺的人,除了言公子,你秦霈忠也是王爺的人,王妃也是。」
「你!」秦霈忠自然聽得出這言外之意。
「李指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