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取上次的教訓,她讓青蓮差人回言府,找了大哥的小廝房吉,讓大哥到王府來。
言泉不多時便趕來,青衣素帶,雖是頭一次來王府,落了座也沒有四顧,看了遞上來的一盞茶,退了底下人,揚了下巴就讓她說事。
大哥本就話少,她說話時也未曾打斷,待到她問出最後一句:
「大哥,這個秦將軍你有把握嗎?」
言泉本靜靜聽著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傲氣:
「事在人為。別人沒有把握,最起碼,我能讓他按兵不動。我想邢昭要的也便是如此而已。」
他答這一句,顯然便是答應了。
言子邑深點一下頭:
「那就是言侯……我爹,你這一去這麼長時日,不能瞞過他老人家。」
這話一出,屋內頓時靜了下來,爐火嗶卜了兩聲,大哥的眼神微微一深:
「把二弟找來。」
「嗯?」
說罷把自己的小廝喊了進來:
「去二弟衙署候著,讓他放衙之後,別回侯府,到王府來。」
二哥到的時候,正是掌燈時分,他穿得厚實,錦衣官袍,罩了一層又一層,沒帶隨從來,屋裡的僕從一邊上燈,一邊將他脫下來外罩等接過去,他眼裡看著僕從手裡捧著的坐燈,就著燈影將自己的兩袖拍了一拍,落座的時候眉梢還帶了些跳脫的神情。顯然他呆的那個環境也比較閉塞,並不知道京中的這番變故。
二哥煦煦地望著她和大哥。
忍不住先調侃了一句:「這是王爺不在,府內上下,咸聽三妹調度,故三妹做主,請兩位哥哥過府一敘兄妹情分?」
不過這縷笑容很快就淡去了,待言子邑把事情略講了一番,二哥瞪著眼睛看了他們二人一眼。
「你們這是……這豈不是……」
他頓時語塞,一張臉變得煞白。
言子邑緊接著道:
「二哥,你此來我並不是同你商量這樁事。而是大哥走後,我想從王府抽調二十個親兵,於內把住言府府門,一概人等,不允隨意進出,以防父親有所異舉。」
「不妥,不妥。」
二哥忙搖頭,因為失了血色,原本就有些浮腫的臉在燈焰底下皮肉一晃:
「我禮部的差事還要照舊,不然反倒露出行跡。父親大人的性情我知道,你們也知道,你要是不從王府調兵來,他念著大哥是他的親兒子,不一定會如何,你要是這麼做了,指不定反倒要出事。還是言府自己人以良言寬慰得好。」
他看了一眼言子邑,用提醒的語氣道:
「三妹,大伯在世時,無甚男女芥蒂,你要參與洛城諸事,他從不阻攔,父親卻不如此想。」
言子邑點點頭,換過一副笑臉,
「那好,二哥,言府的事便交於你了——如何良言寬慰爹爹,展現二哥能為的時候到了。」
一聽這話,言淮突然怔在那裡。
沒想到這是她先抑後揚的手筆,且是在他先說了用自己人「良言寬慰」之後,讓他無所推託。
言淮思量了半日,燭光映射下的雙眸躍了一下,邪氣一笑,看著自己的妹子道:
「沒想到——三妹竟如此能耐,謀定籌斷,不可小覷啊。」
這是他直搗關竅,言子邑微微紅了臉,呼了一口氣,真誠地吐槽了一句:
「搞來搞去,搞的都是自己人,有什麼能耐?」
二哥一擺手,顯然並不認同:
「這就是妹妹你不懂了。舉凡天下要結群為事,從占山為王,到竊珠竊國,皆是先從『搞自己人』起家的。」
真服了她這二哥。
她無奈笑笑,瞥了一眼一言不發的言泉。
言子邑不好說,適才大哥問她手裡有沒有王府的兵。
她說本來沒有,王爺走的時候給了一些。
於是立馬給她制定了這麼一個計劃。
她突然覺得小看了大哥。
果然是帶兵打仗的人,所謂兵不厭詐,竟然有如此老謀深算的一面。
一下子就把二哥不動聲色地扯入局裡,主動來牽制言侯,穩住言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