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吧……孤不知道他們怎樣渡過西河。」
胡卿言落座,看了奏呈一眼,接著,雙手將那奏呈抿合抵靠在眉心,閉上眼思索了一會兒:
「踏冰。」
胡卿言吐出兩字,同時睜眼:
「我前些日子去看過離京二十里的村鎮……陽村壩,它西面長河偏窄,已結了厚冰,馬蹄可踏冰面,跨過西河……」
「真將才也。」
成帝此時也反應過來。
「眾人都說,隆冬臘月,士無贏糧,馬無宿藁,又將值年關……鐵馬冰河,靳則聿居然依然能用之,他選此地,可見往日功夫。」
成帝露了一絲笑,胸口微微起伏,看向胡卿言:
「佩服吧?孤也佩服。」
胡卿言垂目半晌,
「多拖一刻,便被動一分,他們能一路直下,是因為朝堂上並未引其為賊,故無人攔阻……陛下若再不引其為賊,我便要被天下視為賊了……聽說蕭相今日早朝當著眾臣諫言,『從古至今,舉反兵之師,指令奸臣,少則兩人,多則一黨,荀衡一文中,既唯指胡帥一人,何不卸其任,謝靳王而陰留之』,陛下可要依其言行事?」
成帝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卻反問,
「你怎麼看?」
胡卿言對向成帝的目光:
「那還不如……貶謫出京,言我已竄,給我密令,我至南方募兵,如靳則聿所言為真,他此番只為我一人,他便不可攻京師,如他並未截我,仍留京師,則可號令天下勤王。」
成帝叉手:
「再看吧,兵力的集結、武械馬匹的調配、糧草輜重的籌備……先一步步來吧。」
胡卿言沉下目光,在一方磚地上停留了一小會兒,乾脆道了一個字:
「好。」
說罷,立身便往外走。
「回來!」
成帝喚住他:
「蕭相侄兒提出讓竹如出面,緩之,禮部擬了個封號,以『長固夫人』代親屬先撫之,不管有用與否,你安排一下。」
胡卿言點了點頭。
又背身過去。
成帝的聲音忽然在背後緩緩地慢衍開——
「他邢昭一家死於戰亂,唯留一個孤妹,你胡卿言原先的兄弟家人也死了,唯留一個孤妹……孤理解你。」
胡卿言緩緩偏過頭去。
喉頭微動。
成帝卻沒有看他,嘴唇緊抿,目落在對面的一把椅上。
沒想到成帝從這個地方切入進來。
胡卿言望著成帝,一種不屬於帝王的動容此時正在他的面上,又移望了地上的密奏。
他笑了。
——陛下果然是陛下。
似乎一語道出了或許他自己都弄不清楚的關要。
胡卿言未接言,
君臣二人的隔閡已然有之,但彼此在這一刻卻都似乎有些動情。
但此時非動情之時,胡卿言哼笑了一聲,便走了。
待胡卿言的走後。
成帝才把眼移向殿外。
隻眼中適才泛出的動容漸漸消弭了。
……
王府中雖出了這樣的事。
蘇竹如心中卻是有一股難以自制之喜。
皆因成帝以皇后之妹予了這個「長固夫人」的封號。
風雲際會,她雖是女流,卻充當這說客一用,心中不免縈然,想從古至今,也未有幾個婦人能當此任,只覺是自己往日行言必有過人之處,一行想著說辭,心口卻像有一團火升起來,難以澆滅,又兼大伯數月不見,滿府唯有自己可得單獨一見,胸口間的搏跳都清晰可聽。她雖摸不清靳則聿心中是否有她,但滿京城的傳言又總讓她惶惑,說她便是靳王的心頭所屬,自從王妃進府,這傳言便漸漸無人提起,連著往日間受人矚目,似乎也像
浮光掠影,再不使人牽記。
等著她的只有走向衰寂。
又何曾想,她自負容色詩書,如何能甘願長久在這衰寂中穿行。
宮中府中,皆覺她勝人一籌。
但自從言氏入府。
王府的熱鬧似乎再與她無關。
從前她是眾人議論的對象。
擺著姿態不屑世事,可如今卻也要偏著耳朵去聽些消息,自己偶爾發覺,一陣失落悲涼都襲擾上來。
那日在佛寺小院,她折身看見邢昭同王妃說話的樣子。
正是她夢寐想見里的自己——為他和順家臣,參之外事。=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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