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卿言府
內監點了兩個大箱櫃,擺到了胡府前院的草坪上頭,兩坪無人修剪,春日裡得了氣,長得凶,顯得殺氣騰騰,一蓬一蓬地亂將起來,兩個大箱櫃擺出來,便掩在草色之中。
荀大夫一隻健筆,在錄本上行走,他本是拿劍的手,筆力極穩。
這樣捧在手上,書的也是楷,無一字不端正。
青墨底的對襟鶴氅,白鶴唯在大袖兩旁。
兵部同荀衡一道來抄檢的是兩個主事,七品,在他身側捧著文書備錄,樣子是顯得有些小心的。陛下設兵部,「沿漢、唐之舊而損益之」,侍郎是最小的品階,陛下再度啟用荀衡,抄的是胡卿言的府,朝里的風向是看不明白了,但事兒還是得做,處處捏著分寸,倒有點像驚弓之鳥。
身後府門的門環忽然一陣急響。
其中一個手一抖,捧著的錄本啪地一聲掉落在地。
荀衡隻眼梢微挪,淡淡道:
「撿起來。」
搬箱造冊的太監、兵部跟來的文官、還有裡頭的護兵,都扭頭看向府門,似被這突如其來的門環聲敲得有些發怔——按照抄家的例,胡卿言府上前面一條長街,早已被封鎖起來,不論何人近了府門口,應是被外頭的護衛阻住。
荀衡手裡仍舊捧著那冊子,他向來有些遊俠氣在身,天大的事都顯得淡然。
那主事把文書撿起來,荀衡從他手裡把錄簿抽走,合下冊頁,拇指撫著襟邊,對著那主事吩咐:
「開門。」
一頂轎子抬了進來。
三月里的天,抬轎的人卻顯得像是頂不住暑天的熱力,滿臉的汗。
顯然是一路奔走。
轎子一傾,裡頭的人似乎腿腳有些不便,才知為何偏要坐轎入
檻,一看——
竟然是李通涯。
李通涯一下轎,便仰頭看了樓檐,定了一會兒,一雙眼睛凹陷,額紋顯得深刻。
荀衡緩步走了過去。
李通涯接著將四周都看了一遍,嘴裡道:
「白門樓的事你都知道了罷……王爺讓我們午時都到王府,我從西面過來,你這裡我順道想來看一下……順便知會你一聲……」
荀衡是精細人,
「是王府,不是大都督府?」
李通涯點了點頭。
「哪些人?」
「應該不多,若是要把將軍們招來,會在大都督府,你、我、邢昭,或許……還有秦霈……或許還有老秦。」
說著行了兩步,繞著院中,一指朝下打著圈,看著身側一個護衛頭領問:「這個院中是否前後都有布置?」
這突如其來的一問,那護衛顯然有些怔愣,過了一會兒才答:「有……都有。」
李通涯又拖了兩步。
荀衡垂目看他雙腿,想到入城時的思慮,緩道:
「我……有時在想,七月十七那天夜裡,我若答你那一問,給你透個底……或許……王府事出時,你能從權……」
李通涯停下步子。
轉過身,倏爾一笑,目下左右。
荀衡擺手一揮。
李通涯壓著聲調,抬出一指:
「那我今日給你透個底,胡卿言昨兒個夜裡……跑了……」
荀衡只微微抬目。
「你知道了?」
荀衡搖搖頭。
「你不意外?」
李通涯接著問,見他眼睫微歇,顯然在沉思,於是乎道:
「你這個人,吃虧就在這兒,表面輕浮,聽你適才所言,你既對我有愧,也難免對胡卿言留有餘情。」
兩人攜入王府,果真如李通涯所言——
除卻他二人,還有邢昭和霈忠,只是讓李通涯沒有想到的是——
匯通情形的居然是如今已無職無權的秦霈忠。
雖早有耳目報之,昨夜秦霈忠來過校事處,但聞其出入城門、校事處皆如入無人之境,心中仍舊微覺不快,想來靳則聿於此處用他,正是因為他兩處的身份,他很快就想到自己的身份,聽到他說追至郊外,發現舒妃的屍身,背上起了汗,原來夜半交錯之間,竟是王府的人馬。=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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