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彭破軍默然不動,嚴達幸災樂禍到:「我早就說過,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依我看,您和將軍就不該對姓彭的委以重任,更不該把洪小姐許配給——」
「嚴達!」
洪監軍神情嚴肅的叫了一聲嚴達名字,他不情不願的閉嘴,拿一雙眼睛不停的瞟彭破軍。
原本洪監軍最看重的人就是他,嚴達一心想借洪監軍的東風往上爬,娶了洪小姐鞏固關係。
誰料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一個投降的軟骨頭,竟然得到洪監軍和將軍的雙雙看重。
賀英娘堅毅勇敢的臉龐,浮現在彭破軍的腦海中,不到一年的時間,對他來說像經歷一生那麼漫長。
剛被俘時,他整顆心被屈辱和後悔占據。他曾無數次夢到那場導致他被俘的戰鬥,夢裡他要麼率領部下殺出重圍,要麼血戰到死。
可夢外,他卻只是一個俘虜。
隨著時間推移,被俘虜的屈辱漸漸淡去,對妻兒的思念又時時纏繞心頭。
彭破軍不想死,他想再見妻兒一面,哪怕只能遠遠的看著他們。
如今得知妻子很有可能就在山上,彭破軍反而有些害怕。怕不是她,更怕是他。
洪成傑見彭破軍遲遲不接弓箭,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意味深長的說:「大丈夫何患無妻,別辜負將軍對你的信任。人死萬事休,韓先生以為呢?」
他話中威脅之意十分明顯,嚴達抱著胳膊,眉眼露出笑意,巴不得彭破軍不要接這把弓。
「只是許久未用弓,擔心自己射藝生疏。」彭破軍接過弓箭,手輕撫堅韌的弓弦。
洪監軍爽朗大笑,親自替彭破軍拿箭筒:「走,咱們這就去會會賀嵩陽的女兒。」
彭破軍心中有些黯然,他可以對嚴達的冷嘲熱諷置之不理,卻不能無視洪監軍的警告。
洪成傑殺伐果斷愛憎分明,若遭了他的厭,輕則遭到棄用,重則丟掉性命。他還不想死,至少現在不能死。
從高處往下望,下方景色一覽無餘,但想從掩映叢林中找到人影並不容易。
彭破軍將弓拉滿,試了試弦,將目光投到山下。
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時,他瞳孔震了下,假裝什麼都沒看到,很自然的將視線移到其他方位。
嚴達全神貫注的盯著山下,當看到女子身影時,差點驚喜的叫出來。話將出口時,強行把聲音壓了下來:「我看到了,人就在那邊,韓先生,快射箭吧。」
他唇角微微勾起,伸出一根指頭輕快的點著山下東南方某處。
「好,韓先生,接箭,這下全看你了。」
彭破軍加大了幾分抓弓的力氣,從洪成傑手中接過箭,穩住身體搭箭上弦。
兩人之間,最短距離只有幾百米,卻隔了好幾道山脊。
彭破軍深呼吸,瞄準顧辛夷的脖子,將箭射了出去。
但願……他微閉眼眸,願她運氣能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