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四五個原本打算走的人只有兩個留了下來,這兩人這段時間天天有事沒事都愛去黑板報前溜達一圈,對葉蓁蓁印象極好,所以留了下來。
原本教室就沒坐滿,這一下剩的人連第一排都坐不滿了。
葉蓁蓁倒沒氣餒,她拿著提前準備好的課件上台,卻沒翻開,臨時起意先問了大家一個問題,「在我講課之前,想先問問大家,來隨軍之前有沒有聽過哪些結過婚的人家家裡的一些八卦?」
她這麼一問,大家先愣了愣,隨即就有人笑了起來,「葉同志,你今天是想來給我們上課的,還是想聽八卦的啊?」
「都可以啊,」葉蓁蓁一手支在講台上,笑說,「反正咱們這課也不是強制學習,而且我要講的內容恰好跟這方面有關,想先聽聽大家的意見,再根據你們的興趣給你們上課。」
「這啥婚姻法跟家長里短的八卦有關啊?」有軍屬好奇問,借著她又說,「我聽得八卦可多了,要不我先來說一個?」
葉蓁蓁點頭,示意她可以先說。
上課不感興趣,說起八卦大家可就精神了。
「話說我來這島上之前啊,我家隔壁那老婆婆就壞的很,」這位軍屬頗有幾分說書人的天賦,起了個頭就道:「那家兒子是在廠里跟車隊送貨的,家裡只有個年輕媳婦跟老婆婆住,那家老婆婆兒子經常不在家,她就老懷疑她兒媳婦趁他兒子不在偷人,天天對她兒媳婦刻薄的很,多吃塊肉要罵,買件新衣服還讓人去退了,她兒媳婦嫁到他們家真是命苦的很,我在家時候天天聽那老婆婆罵人,哎呦你們是不知道她罵的有多難聽,我聽了都不好意思說出口。」
「這有啥的,我們那壞老婆婆比這壞多了,不光罵人還打人呢,她兒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天天在外頭胡混,回到家還打媳婦,後頭他媳婦受不了就跟人跑了。」另外一個軍屬聽了挑挑眉又補充了一個更炸裂的八卦。
這一下就勾起了大家的興致,紛紛跟著開口說自己知道的八卦,有什麼男人打媳婦的,還有老婆婆把吃的鎖起來不讓兒媳婦吃的,還有哪家彩禮高不帶回來被婆家人一起排擠欺負的,等等等等,這類事情簡直多的數不勝數。
但大家說的時候,沒有一個人提到離婚的,有個軍屬說她村裡有個小媳婦被男人打的半死,娘家人來撐腰後又回婆家繼續過了,後面還是時不時被打的鼻青臉腫的,就這樣都沒一個人勸她離婚。
等她們討論的差不多時葉蓁蓁才拍了拍手讓大家安靜下來,「你們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了,但是我想告訴大家的是,只要大家懂法,遇到這些問題都可以解決。」
有人不信,「這怎麼解決,男人打自己媳婦誰能站出來幫忙,娘家人來了也最多是教訓一頓那男的,過後還不是要勸著女兒回去繼續過日子?」
「對啊,即使鬧起來鬧大了,那街道辦婦女辦的同志都來了也是勸忍一忍,離婚哪有那麼容易的。」旁邊人接話道。
秦欣月有心想幫葉蓁蓁講兩句,但軍屬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她根本插不上話。
其實從這也能看出來,大家心中還是不平的,看到旁人受苦,大家也不是無動於衷的,只是大環境如此,所以她們心中的不平也很快就會被壓下去,即使遇到了生氣難受的事,也會自己告訴自己忍一忍,忍一忍就過去了,大家誰不是這樣過來的。
葉蓁蓁在這時說可以解決這些問題,可不就引起大家注意了,但大部分都是在質問她,覺得她在胡扯。
「離婚確實沒那麼容易,」葉蓁蓁頓了下,看著質疑的人繼續說,「但首先我們要知道,面對不公平的對待時我們也有說不接受的權利,婚姻法保護的不止是婚姻,還有在婚姻中受苦的人。」
「像剛才這位同志說的,婆婆懷疑兒媳婦出軌,天天罵她欺負她,但大家有沒有發現,這裡最關鍵的一個人被忽略了,」葉蓁蓁從第一個開口的人開始解答,「這位女同志的丈夫,這位婆婆的兒子,他呢,自己的妻子被親媽欺負了,他不是最應該站出來幫妻子澄清撐腰嗎,婆婆無緣無故懷疑兒媳婦總要拿出證據,沒有證據空口白話那叫污衊,即使鬧到婦女辦她也不占理。」
「那是她婆婆,是長輩,她哪敢鬧出去啊,這不讓人說不孝嗎?」有個軍屬反駁她。
葉蓁蓁無聲笑了下,「自己都快被欺負死了,還管這些,那她真是活該被欺負。」
反駁她的人一噎,「你不是教我們解決問題嗎,怎麼能這麼說?」
「是要教,可性格懦弱自己立不起來還總想靠別人的人無論別人教多少遍都沒用的。」葉蓁蓁還想說的更明白一些,但考慮到她接下來的話就沒說。
葉蓁蓁有點善心但不多,而且她是想普法,不是想當大慈大悲的菩薩,她要做的是給想反抗的人遞刀,而不是扶人站起來。
接著她又一一給那些舉例的軍屬們解答,最後總結,「我知道大家想說這些辦法不是沒人想到,只是做起來很難,可再難有後半輩子忍氣吞聲難嗎,有幾十年如一日的遭人毆打辱罵難嗎?」
她的話有人聽進去了,也有人不屑,覺得她只會說些漂亮話。
葉蓁蓁管不了每個人的想法,勾起大家興趣後繼續上課,不過她臨時又改了些課件內容,今天普法的課主要圍繞家暴,家庭矛盾怎麼保護自己來展開講。
好在她上課前準備的比較充分,也提前了解過這個年代的法律知識,講起來並不費力,再加上她剛才一番課前討論徹底勾起了大家的興致,大部分人都在認真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