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顯然還沒到開始正題的時候,周彥行策略嫻熟地跟他話起家常,問他多大,問他有沒有女朋友。
符霄如實答了,說自己有女朋友。周彥行聽見這個就笑了,還說自己有個漂到不行的妹妹這就沒法介紹給他了。
聽到這個,符霄也笑,毫不遮掩地說自己女朋友也漂亮。
周彥行只比他大幾歲,才剛過三十,已經看得出來在商場上打過滾的樣子。
相比之下,坐他邊上的符霄就有點書卷氣,畢竟是剛出校門不久的領域新人。
一些沒什麼營養的話氤氳著氛圍,直至茶壺中的水快要見底時,周彥行才跟他開始了正餐。
適時又重新沏了一壺茶。
……
六點剛過,符霄就回了工作室。
那會兒實際已經到了下班的時間,但大家都十分默契地選擇了加班。工作室剛有起色,誰也不想讓這段時間的努力付之東流。
窗外天空漸漸掛上烏金,符霄倚在他辦公室的椅子上久久沒動地。
阿浩透過窗子往裡邊看了一眼,發現他還是那個姿勢,就好像被什麼東西抽了精氣神,這太不像他。
他唯一能想到的原因就是合作沒談攏,但他想應該事不至此。
阿浩用胳膊碰了碰旁邊正劈里啪啦敲代碼的張肅,讓他抬頭看符霄。
張肅問阿浩:「老大怎麼了?」
阿浩搖搖頭,說不知道。
後來等阿浩進去他辦公室的時候,符霄還在那椅子上倚著,腦袋貼著靠背,輕微闔著眼。
他聽到動靜就睜了眼,微微側過頭看見正回身關門的阿浩。
阿浩徑直對上他的眼睛,沒繞彎子就直接問他:「那邊怎麼說?」
他其實猜到了是這個環節出了問題,但想不到究竟是什麼問題會讓一向傲氣的符霄帶上些許頹廢。
符霄抬手按上了扶手,坐直身子,說:「他們想直接買斷。」
一句話說的輕飄飄,好像事不關己。
阿浩聽見直接懵了,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什麼?!」
符霄抬頭看他一眼,眼神里的複雜感情說也說不盡,然後又將剛才那句話給他重複了一遍——
「他們說想直接買斷。」
熬了這麼多個夜,本以為有了出路,不成想對方是想直接坐享其成。
周彥行的話還在腦子裡迴轉:「一群年輕人手上有點技術就想橫衝直撞地跟前輩掰手腕,生意場上的事沒你們想的那麼簡單。」
符霄無奈地閉了閉眼。
是沒想過有多簡單,但也沒想到本就曲折的路上會蹦出來這麼大一條以善意做偽裝的攔路虎。這個行業的蛋糕可能就這麼大,而他們因為年輕似乎就不配擁有一把叉子。
這太不公平。
符霄想不通,也一言不發,看著阿浩在他辦公室里打轉。
說什麼?
該說什麼?
拼一把?
還是聽了周彥行的?
符霄不知道。
指甲陷在肉里留下深深痕跡,思維在腦子裡擰成一團亂毛線。
阿浩怪他遲疑,看他幾秒之後,終於停了步子。
他走到桌前,說:「老大,你想的什麼就去做什麼,我聽你的。」
符霄抬了抬眼,看見他眼裡堅定的真誠,一個不太成熟甚至帶著點自私的想法在他心裡逐漸化成實形。
阿浩離開辦公室以後,符霄又自己靜靜坐了好久,正對著窗外的夕陽,看著紅一點點落下,一動不動。
最終在天空即將迷迷濛蒙陷入一片混沌中他抬了抬頭。
又隔了半晌,阿浩聽見椅子上久久未動的人久違地爆了句粗口。
「艹。干他媽的。」
……
於是從那天以後,符霄就總是沒日沒夜地泡在工作室,除了幾天回家一次給多肉澆水,他幾乎就住在了工作室。
不光是他,他手底下的程式設計師也大多如此,好在他們都有一個共識那就是同甘苦共進退。
後來開春池黎開學回來看見他,他人瘦了一圈,眼底烏青痕跡明顯,顯然不知道連著熬了幾個大夜。
就這樣,還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告訴她有時間非要來機場接她。
池黎心疼他,但嘴上不說,只是來工作室越來越頻繁,但不會打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