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策州滿心愧疚,想抬手為她拭淚,又怕她躲開,手尷尬懸在半空:「書晴,方才是我衝動了,只是這事兒……咱們先去凌府,總歸得給華霜個交代,不是嗎?」
趙書晴聽到這話,眼中剛剛熄滅些許的怒火,瞬間又被點燃,她往後退了一步,像是要躲開某種髒污之物:「交代?憑什麼我給她交代?明明是你們虧欠她,怎的成我的不是了?」
沈策州面露難色,他輕嘆口氣,放軟語氣勸道:「書晴,我知曉今日委屈你了,若是按照你所言,刪減彩禮一事是母親所為。我總不能拉著母親去凌府對吧?況且我向華霜許下承諾要處理此事,她那頭實在不能不管。」
沈策州見趙書晴不為所動,又上前一步,面容懇切,和聲再勸:「書晴,就算不為我想,也得為牢獄中的家人考慮啊。」
趙書晴震驚抬眸,滿眼皆是難以置信,沈策州竟這般無底線,一次次刷新她的認知!
「你也清楚,華霜極好強,此事在她心裡留了疙瘩,她朝中友人眾多,我怕她……我雖會護著你,可你家人如今犯錯待流放,她若稍作手腳,我怕……」
趙書晴頓覺通體冰寒,萬沒想到,沈策州竟拿她家人來拿捏她,往昔那些溫柔繾綣的畫面,瞬間淪為辛辣諷刺。她死死盯住沈策州,眼神中的失望凝成實質,恨聲道:「沈策州,你好狠的心!為哄心上人,不惜用我家人威脅我?」
他的話就沒有一句是可信的,口口聲聲護著她,實則所作所為,樁樁件件都令人作嘔!
沈策州面露窘色,別過頭去,不敢直視她的眼睛:「書晴,我實有苦衷,這般做也是為大局考量。此事若不平息,往後你與華霜如何相處?你放心,過了這遭,我定想法護住你家人,不讓他們受苦。」
趙書晴慘然一笑,可一想到獄中受苦的家人,她的心漸漸沉落,滿心的抗拒也不得不弱了幾分。
沉默良久,趙書晴閉眼又緩緩睜開,眼中只剩一片死寂:「好,我跟你去。但沈策州,記住今日所言,若敢食言,我做鬼都不放過你。」
沈策州趕忙點頭,伸手牽她,趙書晴的手冷若寒冰,毫無溫度,恰似此刻兩人間的關係。
趙書晴下意識想甩開,沈策州似洞悉她想法,立刻道:「馬車高,我扶你上去。」
馬車緩緩啟程,車軲轆嘎吱嘎吱地碾過雪路,一道道轍印在潔白雪面蜿蜒,仿若一隻只無情巨手,將往昔的絲絲溫情狠狠揉碎。紛揚的雪花迫不及待地飄落,一片接著一片,很快便將那滿是悲涼的轍印悄然掩住,似要把這段破碎情分徹底深埋。
第36章 凌小姐好大的威風
馬車內一片死寂,逼仄空間裡,兩人肩膀相挨,卻無言以對。
眼見凌府已在眼前,沈策州率先打破這壓抑氛圍:「書晴,此番著實委屈你了。入了凌府,切莫與華霜起衝突,她向來吃軟不吃硬。」
趙書晴嘴角扯出一抹譏諷笑意,目光投向車窗外,似是窗外蕭瑟之景,都比車內之人順眼。
沈策州眉心微蹙,眸中閃過一絲惱意,只是唇線緊抿,終是把這股火氣壓回腹中,才接著說道:「彩禮之事,凌府既已點頭,你便別再生出枝節來。」言下之意,自是莫要將老夫人牽扯其中。
馬車停穩,趙書晴率先下車。
沈策州趕忙追出,伸手扣住她胳膊:「書晴,我方才所言,你可聽仔細了?」
趙書晴冷冷掙脫他的手:「知道了,放心。」
沈策州這才稍安,卻又恐再生變故,緊跟其後。
踏入凌府,丫鬟迎上來,神色冷淡疏離:「侯爺,夫人,我家姑娘正在正廳恭候。」說話間,眼神輕蔑地掃過趙書晴。
趙書晴冷眼回視,輕吐出二字:「帶路。」
丫鬟暗自冷哼,低頭引路。
行至正廳,凌華霜正慵懶地剝著橘子,見二人進來,也不起身相迎,只淡淡瞥了一眼。沈策州忙不迭堆起討好笑顏,疾步上前接過橘子,悉心剝好,遞至凌華霜唇邊,率先開腔:「華霜,彆氣了,我方才已訓誡過她,書晴,還不速來給華霜賠個不是。」
趙書晴上前,看著沈策州對凌華霜的殷勤模樣,垂眸問道:「要怎樣你方能才消氣?」
凌華霜抬手止住沈策州,身子前傾,目光銳利地盯著趙書晴:「你倒是有些手段,竟敢在我跟前耍弄心機。」
趙書晴抬眸對視,毫不示弱:「彼此彼此。」她不信凌華霜能有多磊落,畢竟私下商議平妻之事,可見其野心。
兩人視線交匯,氣氛瞬間緊繃如弦。
沈策州剛要出言緩和,凌華霜便朱唇輕啟:「要賠禮,得拿出誠意來,跪下。」
趙書晴心下一驚,未及反應,凌華霜又道:「二十二擔彩禮,趙家如今可拿得出一擔?或是你願拿嫁妝補上?若應下,這跪便可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