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揉了一把太子殿下的頭,難得有了絲長輩的自覺,於是她安慰道:「不是,這是來殺我的,可能會順便給你一刀。」
太子殿下當即就要炸,一掌拍在茶桌上,震得桌上茶具跟著一顫,看向那刺客的眼神充滿殺意,「那還不如是來殺我的!」
太子殿下氣鼓鼓坐下,甩著拍紅的手猶不解恨,深覺這幕後之人委實可惡,「若是殺我,您還能殺回京去替我報仇。可她殺您,我得忍多少年才能替您報仇!」
太子殿下越想越氣,心思反而澄明起來,如醍醐灌頂,殺長公主然後嫁禍太子楚王,回京以後他們定是百口莫辯,這不是要斷他們家的根嗎?
更惡毒些,殺長公主後殺太子,嫁禍楚王,不用大動干戈便收歸楚王兵權,死的只是他與姑母兩個倒霉蛋。
長公主殿下有些遲疑,不知是先處置了這刺客,還是先揍一頓太子。
「我以為你會說竟敢傷我姑母!」
「殿下放心,我會幫你一起給長公主報仇的。」
長公主與楚王同時說道。
很好,長公主朱唇揚起的弧度恰到好處,她可以把楚王同太子殿下一齊打一頓了。
她揮手讓霜蟬將人帶了下去,轉而同楚王說道:「那本宮先多謝楚王仗義援手了。」
眼看人要被拖走,太子殿下坐不住了,「姑母,不審審嗎?」
只差下手去攔了,恨不得立刻手書一封供詞讓那刺客簽字畫押。
長公主起身,似是累了,不甚在意地擺了擺手,「沒什麼可問的,若是這家人足夠心黑有魄力,咱們可以集滿鄯州到長安的十三驛。」
太子殿下大驚,布滿十三驛?這是要謀逆嗎?
西北燥熱的夏日,太子殿下渾身冷汗。
晚飯也沒什麼胃口吃,還硬要和楚王擠一間屋子睡。
太子殿下非常自然地霸占了大半張床,躺得板正,盯著帳子頂同遠處胡床上夜讀的楚王閒聊,「楚王,孤不是非要和你睡的,若姑母是孤叔父,孤肯定就去和她擠一間屋了。」
「……太子殿下還真是……坦誠。」不過是一同遇見一個行刺未遂的刺客,他居然成了太子殿下心中可以信任的人。
「你說,楚家人為什麼要刺殺姑母?楚妃的臉明明早就好了。」
而且姑母在鄯州三年,早還了那一鞭子。
退一萬步說,姑母何等身份,那時的楚妃又是什麼身份,要不是阿爺偏寵,姑母根本不會有這三年,雖說子不言父過,但他就是見不得姑母受委屈。
太子殿下雖然受了點兒驚嚇,也沒真的覺得自己會被刺客害死,最初的驚嚇過去,心頭反而冒上些許興奮來,他趴起身來又問道:「你說,他們真的會在十三個驛站都安排殺手嗎?」
「當然是假的,太子殿下這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可真讓本宮覺得任重道遠。」長公主由霜蟬伺候著梳洗更衣,也談起了傍晚的那件事。
集齊十三驛,莫說是京中世家,便是掌重兵如楚王,也並不敢做出這種事來。
哪一家的府兵皆在兵部造冊,神不知鬼不覺地抽調五個已算極限了。
十三個,那只有各州道重鎮節度使才行。
若是不走府兵,動私力,豢養殺手得耗費多少人力物力。
楚家,一個才起來不足三年的末流世家,能有幾分能耐?
他們能依仗地不過是一個楚蘭蓀罷了。
「殿下,婢子卸她胳膊時,搭過她的脈,那刺客,是個男子。」
霜蟬面色凝重,「那男子武功應當不弱,楚家能養出這樣的刺客,那可不容小覷。」
手上厚繭,牙中毒囊,這怎麼看都不像是三年便能訓練出來的,有些太成規模了。
長公主平靜地躺下,提出另一個可能,「或許,他們根本就不是楚家的呢?」
幕後的人高估他們手裡的這張牌,也低估了她,才敢這麼堂而皇之地將人派出來。
又或許,幕後人也根本沒指望這人成功,這只不過是派過來警告她的一枚棋子。
讓她清楚自己的處境,時時刻刻有暗箭窺伺。
「無妨,只要做了,那便有跡可循,等回京慢慢清算便是。」
霜蟬替自家主子將床幔放下來,輕聲說道:「反正不管是哪家的,有婢子在,絕不讓任何人靠近殿下周身三尺。」
天才蒙蒙亮,穿肉橘色寶相花圓領袍格外像顆太陽的胖球便急匆匆地撞進了長公主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