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後來,與今聖離心,鄯州三年。
沒想到,回來依舊沒有安生。
「謝應祁,你——」
長公主特意叫了楚王大名,總得試試楚王究竟是個什麼意思。
「咳咳!」
第三人的咳聲響起,自花樹後走出個長身玉立的白袍郎君,「抱歉打擾二位,無意偷聽,我以為殿下怎麼都能發現我的,便沒出聲,誰知——」
他故意不說破,走近前來,甩開摺扇,「咱們管彤公主回京,我當然是要回來探望,看看你是否忘了舊人。」
無任何筆墨圖案的灑金摺扇擋住來人的下半張臉,一雙鳳眼,多情且勾人,他先是打量了楚王,而後在楚王的注視下,朝管彤公主拋了個媚眼。
一股子勾欄粉面的做派。
長公主實在沒眼看,木著臉道:「慕儀朗,你若再這樣看我,我就把你眼珠子摳出來。」
第11章 輕問詢殿下方才悔棋,是為了裴小郎君……
姓慕。
又是這樣的風流不羈。
楚王對來人的身份有數了。
「你這可讓兄長好生傷心,三年不見,我特意為你從終南山趕來,你就這樣冷言冷語。」慕儀朗掩扇假哭。
長公主日進百萬的好心情,被他哭沒了。
「馬上宵禁了,我現在把你打出去,你應該會在金吾衛的監牢里聽到許多親切問候。」
楚王體貼,看這對堂兄妹有話要說,將描花匣子擱下便離開了。
「他竟然還住這裡,你們不是不合嗎?「慕儀朗與慕鳳昭湊到一處,看著楚王背影遠去。
「我倒是不介意他當你的駙馬都尉,反正新人再如何如何,舊人也不會哭了。」慕儀朗漫不經心地,朝親堂妹的心上捅刀子。
只有親人,才知道扎哪兒最疼。
長公主鋒利的眉眼好像都因為這一句話黯淡了些。
「這句話你說對了,我確實有意與他有些什麼。」像聖人和楚家大娘那樣的,或者是像聖人和皇后那樣的,這一點,楚王應當知曉,也很順從,不然滿京城那麼多地方,幹嘛搬到鹿鳴坊來。
她這麼說,慕儀朗反而放心了,「是有意於他,還是有意於他手中的魚符?」
這他也並不關心就是了,反正楚王一隻腳踏進長安城的那一刻,已經有無數雙眼睛盯上了他腰間的魚符,不差長公主這一個。
而且,楚王的家底,與其讓別人得了,還不如讓長公主得了。
慕儀朗自懷中掏出個龍鱗裝的冊子,「只查到這麼多,長公主可切莫釜底抽薪,手段太過,是會被反噬的,屆時那場面,別說聖人,就是先帝活過來,也壓不住。」
慕儀朗來去匆匆,趕在宵禁前走了,仿佛只是為了這一卷龍鱗冊。
【新人再如何,舊人也不會哭了】
【昭昭雲端月,此意寄昭昭】
不然還是將楚王趕出去吧,馬養久了都不忍心看它受傷被殺,更何況是人。
楚王如今這樣配合,反倒讓她沒底。
她瞧不上楚王獻權求安,可放她在楚王位置她又覺得自己未必能有楚王做得好。
「夜深露重,主子早些回去歇著吧。」青蚨點完楚大娘的家當,馬不停蹄地趕回來了在門口撞上了正要離開的河間郡王。
她怕主子心裡難受,特意遣開了二郎,自己過來的。
「方才,謝應祁對月念了含我名諱的詩,你說他是有意還是無心?」從前長公主身邊有很多人,可如今,她只有青蚨能說一說心事。
「啊?」青蚨微微一怔,似是沒料到主子有此一問,她原以為主子見過河間郡王后,會想去曲江池,連車都沒放回去,只等主子一聲令下。
「算了。」長公主收起龍鱗冊和描花匣,「回去睡覺,這一日,實在見過太多人了,三日內都不要出府了。你去西市,將這眉石高價賣了,不然就散去平康坊,折成金銀絹帛,送出去。」
「還有!」長公主走到一半又想起一事,「楚家若是無法在這三日內將流言平息,那便將他查刺客幕後主使的時間縮短一半。」
長公主的人情,怎麼會是那麼好拿的。
「鄯州果然磨練人啊,咱們殿下被河間王捅完心窩子都不去曲江池了。」二郎連琵琶都找出來了,準備一會兒給殿下帶著。
「許是真的放下了。」青蚨說著也沒底。
說是好好歇三日,但第二天晨鼓響第一通的時候,長公主也梳洗完畢,收拾妥當了。
用過朝食,端著棋盤去了蹊花間。
楚王也已起身,在樹影斑駁的葡萄架下看書,藏青色寶相紋的圓領袍,本該是深沉老氣的顏色,可穿在楚王身上卻更顯瓊姿。
「君壽瀟灑美少年,皎如玉樹臨風前。」長公主低喃一句,揚州果然好山水。
她這一聲驚動了楚王,他一抬頭瞧見長公主在花窗下,還有些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