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匕首,他一直抵在自己脖頸邊。
行至殿門時,慕珣深深看了皇后娘娘一眼,卻沒留下隻言片語,護送著長公主朝東宮方向走。
東宮正亂著,正好趁亂將長公主送出宮去。
「正巧楚王進宮來看我,正在等姑母呢,馬車都已經備好了。」
巧麼?長公主昏昏沉沉地想,哪兒有那麼多巧合,都是人為罷了。
霜蟬將長公主背在背上,「太子殿下,眼下東宮亦非平安之所,您隨我們一道走吧。」
「不,孤不能走。」太子殿下拿帕子覆住了長公主脖子上的傷口,「雖然孤不知道他們的下一步謀劃是什麼,但孤要留下,只有孤能勸住母后。」
這樣對誰都好。
三人行色匆匆,一路走到了玄武門處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交班侍衛來給城門掌燈。
見三人自城門內出來,楚王快步迎上來,他接過長公主護在懷裡「這是怎麼回事?!」
長公主自謝應祁懷中抬頭,給了霜蟬一個眼神。
霜蟬會意,一記手刀劈暈了太子,將太子拖去了後頭的馬車裡。
謝應祁也不耽擱,將長公主抱進馬車給他裹傷。
「我阿兄讓你來的?」不然怎麼會好端端地帶著這麼多馬車過來。
長公主的狀態仿佛比方才好了一些,甚至都能自己坐正,解開腰帶方便上藥。
「有必要做到這種程度嗎?」謝應祁盡力保證自己手下平穩,平穩地將藥撒在傷處。
「自然有。」敷上藥,長公主疼出了一身汗。
「只有讓珣兒看到皇后對我動了殺心,而我並無此意,才能更好地分割這對母子。」
將計就計,順水推舟而已。
「還好刀上沒有淬毒,只是塗了些迷藥,不然這次真的神仙難救。」長公主大馬金刀地姿態很有在邊境軍中歷練過的痞樣。
見謝應祁不說話,長公主抬手逗他,「連刀都沒摸過,還想殺人呢,不知道皇后是高估了她自己還是低估了我。」
謝應祁受氣小媳婦一樣把臉扭開,但手上動作不停,替長公主把腰上的傷包紮好了,趕忙替她將衣裳穿好。
又立即替她清理頸上的傷。
「謝應祁,你都不好奇迷藥為何對我無用嗎?」長公主冷不防地湊近,謝應祁冷著臉將人挪遠。
上藥的手卻輕柔地很,都沒叫慕鳳昭察覺到疼。
「我體質特殊,吃不住這類藥,皇后不知道。」
長公主點了點謝應祁臉頰,促狹道:「楚王該不是得到了便不珍惜了吧,這會兒你莫不是要說從未愛過,然後將我趕下車去吧?」
謝應祁小心避開傷口,將人摟進懷裡,「你以自身為餌的習慣究竟何時能改!」
他甚至連聲音都不敢太大,不知道怕驚擾到什麼。
「終於捨得說話啦?」長公主卸了力氣,安心歪在謝應祁懷裡,「我還當今天來的是謝應祁失語的同胞兄弟。」
「慕氏專入虎穴也是一脈相承嗎?這麼危險的事,你也敢應。」長公主還能說能笑,謝應祁卻快要碎了。
他小心地將慕鳳昭額上的汗擦了,只恨不能以身代之。
「哪裡是應了。」長公主的聲音越來越輕,「我是到了立政殿才想通的,那時走了,阿兄整盤棋不就毀了,只能硬著頭皮……」
久不聽她往下說,謝應祁歪頭去瞧,她已經睡著了。
謝應祁臉頰貼住長公主額頭,長長地嘆口氣。
「鹿鳴坊回不去了我的殿下。」謝應祁的話音里透出一點愉悅,「這下你真的要同我浪跡天涯了。」
這幾輛不起眼的馬車,自玄武門起,一路向北,與江南和蜀地的方向背道而馳。
「娘娘,這下該如何是好?」楚妃的傷已經包紮好,連立政殿也已經清理完成,完全不像是有過變故的模樣。
連那一隊弓箭手,都像是從不曾出現過。
只除了楚妃憂心忡忡的面容。
柳皇后的目光落在楚妃面上,「你確定,陛下的病已入膏肓?」
楚妃恭謹道:「妾不敢隱瞞,親耳聽到太醫說藥石無靈。」
「這就奇怪了。」柳皇后喃喃道:「若真如此,那便不應該廢珣兒的太子之位。」
畢竟楚夫人肚子裡那個,男女未知,就算是個皇子,襁褓嬰兒,豈不更給外戚專權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