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九給離清緣變換過面容,故而千山道人剛剛沒能認出她。
這會她一問,千山道人倒是反應過來了,這是剛剛那個走得很急的黃衣少年身邊的凡人姑娘。
「姑娘,你看,我這些東西......」千山道人嘿嘿兩聲,一雙老眼精光爍爍,足把「奸商」派頭做全。
離清緣心下瞭然對方的意思,當即蹲下身來,隨便在那一地「破爛」里挑了個不那麼「破爛」的,說:「我要這個,多少靈石?」
「姑娘好眼光!這可是用上古玄龜的殼製成的留影鏡!」千山道人伸出兩根手指,比劃道,「現在只要這個數。」
...這,是留影鏡?
離清緣狐疑地看了自己手中烏漆嘛黑的圓形物品一眼,她...本以為這只是個盤子。不過這個數,是多少?兩塊上品靈石?
她心裡這麼想著,便也這麼問出來了:「兩塊上品靈石?」
那白鬍子散修瞬時瞪大了眼睛,像是不可置信:「兩塊上品靈石,你就想買到留影鏡?」
他連忙擺手:「不可能,不可能!」
「少說也要二十塊吧!」
二十塊上品靈石?搶錢啊?
把檐如歲賣了都不值這個價。
反正現在怨氣值不動了,她便也沒那麼著急找到對方了。
於是離清緣「哦」了聲,說:「那算了,我不買了。」
這樣說完,她當即便抬了腳,準備自己去別處找找檐如歲。她這樣,倒輪到千山道人著急了,對方連「哎」了好幾聲,急忙從攤位後面跑出來,提聲叫喚離清緣。
「別走啊!價錢可以商量嘛!」
「況且你看老夫攤上還有這麼多別的東西,更便宜的也是有的嘛!」
「再看看,再看看嘛!」
千山道人焦急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離清緣沒回頭,但回了句——
「不要。」
她輕啟唇,吐出的話語輕飄飄的,卻很有殺傷力,「你的東西都太醜了。」
「像撿破爛撿來的。」
千山道人:「......」
怎麼會有人說話和他那個姓厭的徒弟一樣惡毒?
「啪」,他聽見自己的心碎了一地的聲音。
*
疊峰瀉出層層翠,晴河明光重重燦,初夏的天縱使到了半下午,也仍舊還能顯出快意的亮堂。
桃溪村里住戶不算多,但左鄰右舍間都很是熱情。
起先兩人還並排走,但後來離清緣一路和碰到的居民打招呼,見著相熟的,還要寒暄閒聊個三兩句,走走停停間,便逐漸落在了檐如歲後面。
以往對方再不耐煩,也總會停在不遠處等她。但今天……檐如歲那冷若冰霜的臉色已經很好揭示了他的心情。
這會她碰到村頭的許大娘,打過招呼後對方便想起離清緣曾向她討教過釀花酒一道的經驗,便拉著離清緣的手開了更大的話匣子。
「小緣啊,我跟你說哦,釀花酒呢,最重要的是......」
這許大娘一席話還在開了頭,那廂本自顧自往前走的檐如歲忽回了身,走了回來。
見著檐如歲過來,本還拉著離清緣的手興致勃勃傳授花酒釀製經驗的許大娘瞬時噤了聲。
她目光掃下去,對方用的右手拉著眼前姑娘,但垂在另一側腰的那隻左手,卻是血肉模糊的一片,淅淅瀝瀝的紅仍自掌心潑灑渲開。
「大娘,手放一下。」檐如歲開了口,平靜的目光投在許大娘身上。
「我們要回家了。」
許大娘趕忙放開離清緣的手,只是那視線卻一時半會沒能收回來。
這也傷得忒狠了。
一排指骨都要連著斷裂了。
離清緣也隨許大娘的視線望下去,自然也看見檐如歲的左手。她心中無奈嘆了口氣,有種自家的瘋狗瘋到別人跟前去了的無奈。
她微微側了側身子,擋住了許大娘探究的目光,笑說:「大娘,改日我再上你家向你討教經驗,家中還有點事,我得先快些同阿歲回去了。」
兩個時辰前,離清緣快步把整個煙海市集都走了一遍,卻還是沒尋到檐如歲。
最後還是走至市集的出口處時,她身後忽然傳來了檐如歲的聲音。
「離清緣——」熟悉的少年音色傳來,一如既往的清亮,只是這會聲調卻有點啞。
這狀態,一看就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