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凝?」
水聲嘩啦,蕭長風循聲望去,卻見裡間珠簾下,玉纖凝正赤身浸泡浴桶之中。
煙霧繚繞, 燭火通明, 將她玉色肌膚鍍上淡淡的金。
四目相對,玉纖凝當即驚呼一聲抱臂扭身,濕透的長髮披散在背,將玲瓏曲線大半遮掩。
許是被嚇到了,呼吸些微急促,墨發下露出一隻耳粉的透紅。
幽香入鼻,蕭長風瞳孔驟然緊縮,片刻怔愣之後回頭, 急忙背轉過身開口解釋。
「長公子說有賊人流竄, 四下都查驗過了,只差聖女院……我方才敲過門了, 聽你呼聲還以為……抱歉,是我唐突了。」他語速極快,有不易察覺的慌亂。
「無事,」玉纖凝仍舊背轉身子,一手捂著胸口,一手緊緊攀在浴桶邊緣,沒入水中的髮絲隨水波來回拂動,這會兒語調才稍見平穩,「我方才不小心磕到了,並沒有見什麼賊人……」
她頓了頓又道:「你等我穿好衣服,可再進來仔細查驗。」
「不用了,沒有什麼賊人,我自去跟長公子說。」
他目光不敢半分斜視,昂首闊步而出,竟是比第一次離去還要迅速。
跨出門檻之後,還不忘又垂首回頭將門仔細關好,自然也是眼觀鼻口觀心。
等著腳步聲遠去,再無動靜,玉纖凝方才試探回頭。
不見有人,門也關著,她飛快斜瞥向對面簾帳後闔開的窗,被風吹得晃悠吱嘎作響,殘留的薄荷味也在風中逐漸彌散趨淡。
她緊繃的肩頭緩緩舒展,捂在胸前的手也頓時失了氣力滑落,指尖不小心碰觸到某處,痛的她輕嘶一聲,娥眉跟著皺起。
垂眸看不清傷處,手臂便撥開漂浮水面的花瓣,在晃動的水波中看到她白玉般的上身,左側鎖骨下方有個很清晰、很深刻的齒痕。
白璧微瑕,像是印記。
犬齒部分痕跡尤其深,滲出絲絲血色,被水汽洇開,仿佛在傷口灑了鹽,蟄痛無比。
位置不偏不倚,恰好是她穿衣齊胸處,粗略掃一眼或許無法察覺,但若稍微留意,就能看的一清二楚。
玉纖凝也不知晏空玄好端端的突然發什麼瘋,許是被敲門聲打斷有些不悅。
咬的重,也不捂她的唇,就任由她自己隱忍或者直接叫出來,而後不疾不徐、遊刃有餘的在蕭長風開門同時推窗抽身離去。
「……瘋子。」她捂著胸前傷處,口中低啐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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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
外頭火把連成一線,火光在齊雲天等人面上跳躍。
他直視迎面走來的蕭長風,問道。
蕭長風腳下步伐略微虛浮,目光無焦距,定在齊雲天面前三步處停下,抿唇靜默著。
「少宗主?」
齊雲天拔高音調,蕭長風這才如夢初醒,與他對視一眼而後搖頭。
「屋內只纖凝一人,沒有長公子說的什麼賊人。」
「當真?」齊雲天顯然不信。
「長公子是不信?」
「只是怕少宗主心不在焉,錯過了蛛絲馬跡。」
蕭長風眉眼溫度跟著冷卻:「所以呢?長公子莫不是要親自進家妻屋內查驗一番?」
齊雲天負手而立不言語,渾然不避讓他視線。
雖什麼都沒說,但意思不言而喻。
蕭長風眉頭壓下,眼底隱著料峭寒霜,單出一隻手:「家妻將才沐浴準備歇息了,長公子請回。」
齊雲天定在原地不動,視線在蕭長風面上打量審視,不過須臾,視線從他肩頭越過,朝聖女院亮著燈燭的窗戶望去,腳下欲行。
蕭長風順勢落了一隻手,紅綢廣袖下五指暗醞靈力。
緋域灼熱的晚風這會兒突然吹得急了。
「人呢?還查不查了?不查的話我可回去就寢了,忙著為少主籌備婚禮,我整整兩日沒好好睡覺了……」
牆那頭,遠遠地傳來男人乏困慵懶的嗓音。
伐竹高懸的心驟然落下,抬手拍了拍胸脯,看一旁雲卓還未回神,順勢扯他衣袖:「師兄,那渾小子解手回來了。」
齊雲天抬起的腳落回原地,瞥了眼院落,復又看向蕭長風:「洞房花燭夜,少宗主好好享受,我就不打擾了。」
拂袖轉身,帶走一行隊伍。
腳步聲踢踏,火龍蜿蜒遠去,宛若活水注入死潭,衝散一派緊繃死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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