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大概十秒鐘,曲佑菲艱難啟唇:「你爸爸並非死於餘震,他是被人害死的。」
時微心臟加速跳動,像坐在跳樓機上。
曲佑菲說:「殺他的人是你這十一年來敬若養父的人,裴琰。」
話音落地,剛才還在「砰砰」亂跳的心像死了一樣,乾脆不跳了。
蔣時微覺得這話荒謬,無異於告訴她太陽從西邊升起,東邊落下。
曲佑菲對她的反應早有預料:「你不想知道為什麼?」
時微:「在問為什麼之前,我得先問是不是。」
曲佑菲:「孩子,你很聰明。可這世上有很多真相,能被錢和權掩蓋過去。有時候,你先知道了為什麼,才能反推是不是。」
蔣時微意識到自己正落入曲佑菲的話術陷阱,直接閉嘴不答,等曲佑菲交代全部。
沉默幾秒鐘後,曲佑菲說:「你不覺得奇怪嗎?裴琰把你的撫養權拿到手,卻一直對你很冷淡。」
時微反駁:「裴叔對我很好。」
「是嗎?我聽說……」
「阿姨,打斷一下,請問您從哪兒聽說我家的事呢?」
「裴琰也算有頭有臉的人物了,」曲佑菲說,「這些八卦,坊間還是會傳幾句的。」
時微:「那我澄清一下,裴叔對我很好。」
要說冷淡,他連對親兒子裴敘都那樣,更何況寄養的友人之女。有裴敘這個參照物在,裴琰的態度實在說明不了什麼。
曲佑菲被截了話頭也不惱,逕自說:「那你也不奇怪,裴琰和陳婉為什麼離婚嗎?我和裴琰以及你父母是大學同學,他們之間的恩怨,我可一清二楚。」
「裴琰養著你,是顧念他對你母親的感情。裴琰不喜歡你,是因為他恨你父親搶走你的母親。」
「他看見你就想起舟琴,同時也想起薛嵐。所以他一面忠於自己的深情,一面從心底里厭惡你。」
「你父母結婚那天,裴琰親口說,他和舟琴青梅竹馬,憑什麼讓一個後來者搶了先?他喝醉了,說要殺了薛嵐。」
「當年案發後,裴家費盡心思保下裴琰,把謀殺偽裝成犧牲,讓薛嵐風風光光葬進烈士陵園,以求安慰。」
「你就這樣在殺父仇人家裡,無名無分地長了十一年,甚至連收養手續都沒辦。」
「時微……」
曲佑菲說到最後,眼淚掉了下來。
蔣時微沒反應,手放在車門開關上,試了一下沒能打開,曲佑菲把門鎖上了。
「我要下車,」時微說,「你把門打開。」
曲佑菲睜大雙眼:「你不相信?」
蔣時微冷冷道:「您既然是一名法醫,就該知道證據的重要性。憑你在這裡說幾句話,我就該信你嗎?」
曲佑菲:「我帶了卷宗和其他證據,是你不看!」
時微:「不好意思,雖然裴叔的人品有待商榷,但我媽的眼光不會出錯。」
「你媽媽被他騙了!」
「我媽的智商也不容置疑,謝謝。」
時微想開車門,與此同時Lucas衝著曲佑菲狂吠。曲佑菲突然掏出一支針劑,對準Lucas的脖子扎進去。
「Lucas!」時微撲過來抱起它。
大狗軟綿綿地暈倒,像一塊浸了水的厚重棉花。
曲佑菲拿著麻醉槍,漠然說:「薛小姐,你還是跟我回家吧,跟你爺爺作對沒好處。」
蔣時微瞪她,輕視多於怨憤:「如果我說不呢?」
曲佑菲微笑:「你是薛老的寶貝繼承人,我動不了你。但你懷裡這條狗,我看稀罕得很。只怕一覺醒來,你只能看見它剝了皮的屍體了。」
蔣時微渾身發抖,嘴唇白了又白。
「不許動我的狗,」她摟緊Lucas沉重的身體,眼中透出與本性不符的狠厲,「否則,我也會剝了你的皮。」
下一秒,她和Lucas一樣四肢發軟,無力地倒在車座椅上。
第44章 無畏 帶我回家吧
七月末, 蟬鳴聲聲的時節。
裴敘下午打了會兒高爾夫,剩下的時間全用來等時微回家。
助理吳楓眠看著他望向遠方的背影,腦子忽然打鐵, 冒出一句:「常存抱柱信, 豈上望妻台。」
裴敘回頭瞪人, 吳楓眠垂下視線, 心虛得不敢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