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您怎麼來了?」施順之過去攙扶她。
「我聽下人說妙道大師來了,我來看看。」二姨娘牽著兒子走到朱氏跟前,說:「讓老爺眼睜睜等著他咽氣的那一刻太過殘忍,不如讓他什麼都不知道,免得時時刻刻心生恐懼。太太,您覺得呢?」
「我贊成二姨娘和大嫂的話。」四爺出聲。
「我跟四哥一樣的意見。」五爺開口。
朱氏看一圈,她開口表態:「你們是老爺的親子,這事聽你們的。夜深了,都散了吧。你們今晚也別回去了,就在你們婚前住的院子裡將就一晚。」
「我爹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四爺施守之咽下後面兩個字,說:「我搬回來住些日子,也方便照顧我爹。」
「照顧老爺是下人的活兒,你們該忙什麼還忙什麼去。」朱氏阻攔。
「再緊要的事也沒我爹重要,等他去世了,我就沒爹了,想孝順他也晚了。娘,您別阻攔我。」施守之說著說著就哭了。
朱氏咬牙,裝什麼孝子賢孫,這時候守在老東西床前不就指望著老東西再給他些田產鋪子之類的。
「太太,老爺這兒有我守著,尋找大爺的事、還有打理生意之類的,您跟大奶奶多操心。」二姨娘替兒子表態,施繼之死了,朱氏沒姓施的親子,施家偌大的家業可就人人有份,生意上的事她兒子不插手,她要施老爺名下的房子和田產。
陳氏氣得胸膛劇烈起伏,施家的家業都是她兒子的!可惜她現在是寡母帶著幼子,勢單力薄,壓根不敢吭聲。她只能盼著如施老爺所想,希望施繼之身亡的消息是假的。
「施老爺要醒了。」韓乙趴在窗前懶懶地開口提醒。
「帶妙道大師下去安置。」朱氏發話,「其他人也離開,有事明天再說。」
等人都走了,朱氏示意丹穗跟她來,她尋個離議事堂稍遠的地方,警告說:「你要是敢把老爺手上的地契房契和銀票偷偷交出去,我不會放過你。你要清楚你的身份,你是施家的丫鬟,我是施家的主母,我不開口放人,你就是死了也還是施家的下人,我想怎麼懲治你無人能管。」
「所以要把地契房契和銀票通通交給您?」丹穗問,「您能給我什麼?」
「等老爺死了,你去我院裡做事,當我身邊的大管事,日後你在施家還像以往一樣威風。」朱氏許諾。
丹穗搖頭苦笑,「太太,我今天若是背主,您日後還敢重用我?你在哄騙我。」
第14章 撲朔迷離 各方人馬混戰
朱氏否認不了,她若是從丹穗手上拿到她想要的東西,別說日後讓她來給自己當管事,她就是在自己眼前行走都會讓她心生防備。
「真可惜,你不是我的人,像你這樣頭腦清醒的人實在是找不出來幾個,你要是我手下的丫鬟,我不知道能有多省心。」話說到這個地步,窗紙已經捅破了,朱氏不再偽裝,她真心實意地感嘆。
「我這輩子最遺憾的事是沒能生個姓施的兒子,最後悔的事當屬當年挑你去陸承身邊伺候。我要是留你在我身邊做事,也不會讓他把你送到施寅身邊。」朱氏卸下緊繃的偽裝,她長嘆一聲,心底再次浮現老天捉弄她的念頭,讓她見識到施家百萬貫財富,卻不肯賜她一個親兒,讓她看得到吃不到;把丹穗送到她眼皮子底下,卻在她把人支走後,丹穗顯現出神童的天賦。
更可恨的是還讓丹穗壓制她上十年。
丹穗在五歲時賣進施家,六歲時被安排進主院伺候四歲的施三娘,同年,陸承被施老爺領回施家,朱氏見她嘴巧機靈,挑她去膽小怯弱的陸承身邊陪玩。
陸承初來施家性子怯弱,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去,施老爺便給他請個夫子單獨授課,陸承抱著書誦讀時,丹穗只是聽幾遍就記住了,也就顯露出她過目不忘的本事。
那年丹穗八歲,是陸承來到施家的第二年,同年朱氏生下第二個女兒。由於朱氏忙於照顧幼女,放在陸承身上的精力便少了,他作為一個外來的孩子,在施家身份尷尬,為了融入這個家,他選擇討好繼父。
施寅三十八歲壽辰那天,八歲的丹穗被陸承當做壽禮送到施老爺手上。丹穗在施老爺身邊成長迅速,十四歲就能幫他打理生意上的暗帳,十六歲成了施寅的女人後,他身邊的事全交給她打理。
可以說從丹穗十六歲到她二十二歲,朱氏一直受她壓制,她作為正妻想見丈夫,還得跟丹穗打聽他的行蹤。丹穗最受重用的時候,施老爺送給家眷的衣裙首飾也是她先挑,她挑選後才送往後院。
朱氏作為施家主母卻差點被架空了,她一直恨丹穗,可哪怕到了今天,施老爺都要死了,她還得求著她。
朱氏放棄攻心的法子,她打起精神,選擇利誘:「你想要什麼,我都能給你。甚至是你想離開施家也行,我放你歸良籍,送你離開平江府,你尋個沒人認識你的地方,再找個老實男人嫁人生子。」
「以我這個姿容,尋常男人可護不住我。」而且丹穗也不敢相信朱氏的擔保,今日她對她有用,她能百般承諾,等她對她無用了,她能不能活著走出平江府都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