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喝了,太滋補你受不了。」他重重揉一下她的腰,說:「天黑了去議事堂等我,嗯?」
「再喝一口。」丹穗趴他身上,端碗又遞到他嘴邊,人也湊到他耳邊低聲說:「多喝點,再滋補我也不怕,我就怕你跟你爹一樣沒勁。」
真騷,施繼之一把奪過碗,聞著她身上的香味一口氣悶完半碗湯。
「我肚子好疼……嘔!有毒!」席尾的軍士吐血倒地。
「湯里有毒!快跑!」其他人也發作了。
「快!攔住他們!不能讓他們跑了。」安翠兒掄起古箏砸向一個要往外跑的胡虜,她邊砸邊喊:「攔住人!殺了他們!他們死了我們才有活路。」
其他的姨娘聞言紛紛動起手。
施繼之一驚,他砸了碗大聲喊:「來人,快來人。」
目光掃過倒地吐黑血的胡虜,他意識到什麼,臉色陡然大變,他伸手插進自己的喉嚨催吐。
趁著這個機會,丹穗抽出簪子猛地朝他脖子扎去。
「你找死!」施繼之忍痛擰著她的手腕,一推一攘把她甩開,「賤婦!是你下的毒?」
說著,他掄起椅子朝她砸過去。
丹穗迅速爬起來,她跟著嚇得倉惶逃竄的歌姬們往外跑,外面已經打起來了,韓乙一個人對上施園的護衛和軍士們帶來的小卒,天井下倒了一堆死人。
「回屋裡去。」韓乙大喊一聲。
丹穗見一個護衛掄起歌姬朝他砸過去,她反應過來,忙喊:「不想死的都往屋裡跑,回屋裡來,從後門跑。」
歌姬們忙逃回轎廳,驚叫聲、腳步聲、混著瓷器踩碎的聲音亂了好一陣。
待前院只剩下廝殺聲,轎廳里已經空了,姨娘們跑沒影了,下人們也不見了,只有施繼之撲倒在席案上,血滴答滴答淌一地,不知死活。
「施園的護衛聽著,大爺死了!大爺已經死了!胡虜的軍士也死絕了,你們不想被牽連,立馬離開施園。」丹穗大聲喊,「都逃命去吧,趕緊逃命,施園的錢財隨你們拿。」
話音一落,王虎躥進轎廳,緊跟著他跑出去說:「大爺真死了,快跑吧。」
十個護衛一撤,韓乙那邊壓力驟減,他掄著大刀利落地躍起、翻身、後蹬,刀起刀落,血花飛濺,一個又一個小卒屍首分家倒在地上。
「收拾東西,我馬上回來。」韓乙撂下一句話,他去追逃往前門的小卒。
丹穗的包袱已經準備好了,就藏在石園的一窟石洞裡,她跑去拿,一頭撞上陳氏,她站在月亮門後面。
丹穗嚇得後退一步,韓大俠送她的簪子還刺在施繼之脖子上,她拔下另一根金簪,一臉戒備地盯著她。
「施繼之死了?」陳氏沙啞出聲。
丹穗沒吭聲。
「哈哈哈哈哈——」陳氏仰天大笑。
丹穗急著要走,她繞過她,從月亮門另一邊躥過去,在石洞裡找到她的包袱。
「丹穗?」韓乙跑回來,他大喊一聲。
「在這兒。」丹穗拎著包袱跑過去,她飛速躥過月亮門,興高采烈地朝韓大俠跑去。
「我們快走,官府很快會來人。」韓乙接過她的包袱,一把攥住她的胳膊跑向甬道,他計劃從後門走水路離開,船夫已經等著了。
「大奶奶,你也快跑吧。施繼之死了,你回娘家吧。」丹穗回頭喊一聲。
陳氏沒回答,她徑直走進轎廳,一地的死人,在一群身形壯碩的胡虜中,施繼之的屍體很顯眼。
施繼之撲在席案上,臉埋在桌子上,脖子上插著三根簪子,一柄素簪、兩柄金簪,分別出自三個人的手,刺他的人生怕他沒死透。
「看,報應這麼快就來了。」陳氏輕笑一聲,她也拔下一根髮簪,握在手里狠狠刺向他的發頂,她要他死了也不能投胎轉世,當個孤魂野鬼。
金簪質地不夠堅硬,無法刺穿頭骨,陳氏扔下手上的簪子,拔下他脖子上的素銀簪,循著血洞刺進去,使出吃奶的勁刺破頭骨,將一根簪子全部埋進頭顱里。
「殺殺殺……」門外響起稚嫩的童聲,不多一會兒,瑞哥兒的身影出現在轎廳門外。
陳氏回過頭,她喚一聲。
瑞哥兒沒反應,他滿眼興奮地盯著地上黑紅的血,嘴裡念著殺殺殺。
陳氏拿起燭台,火苗落在施繼之的屍體上,又落在一地的死人身上,最後落在厚重的門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