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說的通了,家底這麼厚,難怪船上伺候的下人那麼多,還養的有唱曲的。」李黎嘀咕,她把背簍里買的東西拿出來,說:「鎮上賣肉的今年要大賺一筆,今年的肉價比往年高了上十文。」
「聽當地人說的?」丹穗問。
李黎點頭,「那五艘大船停在那兒,每天買雞鴨魚肉都要買大幾百斤,肉販手上的肉不愁賣,可不就死命漲價。聽說這幾日還在買下人,鎮上好多人家牽著兒女去供人挑,人牙子日日從船上下來,腰包都是鼓的。」
說罷,她看向自己的女兒,說:「好在村里外人進不來,我也不擔心人牙子跑到這兒來拐孩子,鎮上一個賣蒸餅的大嫂子的女兒丟了,聽說小丫頭長得機靈,估計就是被人牙子拐去賣到船上了。」
丹穗察覺到不對勁,她一開始以為這五艘船是運貨的商船,聽李黎這麼一說,怎麼好似船上住著賈家的人?
「李嫂子,你明天還去鎮上嗎?我想去看看,去長長見識。」丹穗打算親自去走一趟。
李黎沒多想,說:「行,明天我陪你走一趟。」
這晚丹穗早早睡下,次日和李黎還有同村的五個人一起搭乘三艘漁船前往入海口。船入江,江面上漂泊的船隻驟然變多,最矚目的是江邊的五艘三層大船,如巨獸一般盤在江水裡。
丹穗整理一下臉上圍的面巾,她今日穿的是扮作婢女時的棉襖棉褲,肥大又臃腫,顏色也尋常,坐在漁船上跟尋常婦人無異,她不擔心船上的熟人認出她。
「趙叔,我不去埠口,你把船靠岸,我下船在這兒等你們回來。」丹穗說。
撐船的男人看她一眼,沒有搭理。
李黎掐丹穗一下,示意她閉嘴。
漁船最後停在一個靠近埠口的地方,打頭的那艘船有三人上岸離開,剩下的兩艘船飄在水面上,附近撐船賣貨的小販紛紛靠近叫賣。
丹穗瞬間明悟,早上出村登船時,她記得撐船的男人問過誰要進鎮買年貨,要進鎮的兩個婦人就坐在頭船上。她瞟一眼坐在船頭盯著她們的男人,原來她們的行蹤是被監視的。也對,小漁村是紅衣教的據點,要是暴露了,整個村的人就沒命了,是得謹慎點。
「妹子,你要不要買點什麼?」李黎問。
丹穗點頭,她在叫賣的船隻上看一圈,掏錢買一大塊兒豆腐和兩雙厚實的棉鞋。
過了晌,漁船返程,由江入海時,丹穗站起身朝三層樓船上仔細瞧。
「看什麼!坐下!」船尾的男人掄起木棹打她一下。
丹穗吃痛,她顧不上瞪他,抻著脖子又盯兩瞬,確定走出船艙的女人是施三娘。
「趕緊坐下來。」李黎見丹穗又要挨打,她趕忙把人拽著坐下去。
「你看什麼?看到熟人了?」李黎問。
丹穗看一眼掄著木棹目含警惕瞪著她的男人,她思考兩瞬,說:「我要見小漁村的管事人,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他說。」
不消她說,撐船的男人也要押著她去見管事,她的來歷不明,身份不明,今日的反應也奇怪。
「你是什麼人?」回到小漁村,丹穗見到她來那日見到的蔡管事,蔡管事盯著她問:「你真是被韓乙強擄來的媳婦?」
丹穗面露驚詫,「誰說的?不是,我是自願跟他私奔的。我原是平江府施家的婢女,施家跟船王賈家有姻親關係,我今天在入海口的大船上看見賈家的女眷,很奇怪,賈家的女眷出現在上海鎮的入海口,或許整個賈家打算搬離平江府。」
「不可能,賈家是平江府的強蛇,怎麼可能舍了老窩。」蔡管事否認。
「是與不是,需要你安排人去打聽。」丹穗不跟他犟,「我只是來提醒你做好準備,如果被我猜中了,賈家攜帶家產逃離平江府,背後必定有大事,會不會與胡虜有關?他們身後有沒有追兵?還有一方面,他們大搖大擺地在這兒買賣奴僕,還有五艘精美大船,會不會引來海寇?我琢磨著近些日子,村裡的人最好不要再外出。」
蔡管事臉上漫不經心的表情不見了,他盯著丹穗看好一會兒,說:「我會安排人去打聽。」
在第二日傍晚,小漁村里發布禁令——村里所有人不許踏出村里一步,以及除了飯點不許燒灶,不能有炊煙。
小漁村里頓時沒有過年的氣氛了。
丹穗還是照舊一早一晚在村里跑步,也就除夕這天沒有出門。
「蔡管事?你怎麼來了?找誰?」李黎開門把蔡管事迎進來。
丹穗聽到聲從屋裡出來,「蔡管事,過年好。」
蔡管事點點頭,說:「被你猜准了,昨天有胡虜從平江府追過來,入海口的五艘大船毀了一艘,餘下四艘向南跑了。昨天江上死了不少人,今早打魚的漁船遇到胡虜也沒命了。好在胡虜追著船跑了,否則上海又要死好些人。」
丹穗嘆口氣,說:「真是害人不淺,他們逃了沒說逃遠點,留在這兒害人又害己。海上要是有海寇等著,他們就算從胡虜手下逃生,也落不到好。」
蔡管事聞言不再懷疑她的身份,他笑著說:「與我們無關,你們明天可以出村去看熱鬧,入海口那兒撞毀一艘船,金銀財寶漏一江,江岸邊住的漁民可發了,大冷天不要命一樣跳水裡撈財。」
丹穗心想這消息要是傳出去,海上的盜賊越發不會放過賈家的四艘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