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乙詫異地看著她,「原來你一直看不慣他倆?」
丹穗沒回答,她自顧自說:「我要是跟你有一樣的看法,在平江府,我就背著老東西跟他兒子女婿勾搭在一起了。我要是你,我早把魏丁打好了,他明知道飛雁的心思,也清楚她的身份,他還任由兩個人住在一起。」
韓乙察覺到問題的嚴重性,她似乎對他挺失望,他趕忙解釋:「我對魏丁和飛雁之間的事沒有支持的意思,沒有管束是因為大家都是大人了,各有各的想法,不會因為我幾句話或是打幾架就能改變的。再一個,我憑什麼去插手去教訓他們,飛雁是我妹子,但沒吃過我一顆米,我這個兄長的名頭是虛的,別說我倆很可能有血緣關係,就算真正是親兄妹,她也能不認我。她就是不承認,我也不能勉強。」
丹穗聽他說得在理,她平靜了些,「那現在飛雁想明白了,想過上正常的日子,你還在糾結什麼?替你兄弟遺憾?」
「怎麼說得我像個畜牲。」韓乙嘀咕,他也不惱,沉默片刻後,他坦誠地說:「我的確不覺得膈應,其一是因為飛雁和魏丁都是我親人,在分對錯之前要先談感情,我考慮的先是人,再是這件事。其二,生活在亡國的亂世,人命是最不值錢的,什麼禮義廉恥,那是能吃飽穿暖之後才講究的,我們能活到哪一天都不知道,能痛快一天是一天。他倆只要守住底線,相互陪伴著過日子也不錯。就像老五盼望的,日後回潮州了,我們兄妹四個住在一起,日子久了,不是兄妹也成兄妹了。」
丹穗只想到一句話,禮崩樂壞,在這吃人的亂世,禮法已經約束不了人了。
「你……」韓乙還想說什麼,又覺得沒必要說,最後改口說:「好在飛雁想明白了,我看魏丁也不是糊塗的人,我也不信他會愛上一個跟他爹長得差不多的女人。估計他是把飛雁當做他娘了,飛雁把他照顧得太好,似姐似母,他不想再有變動。」
丹穗擰眉想了想,還真有可能。
「你也不用膈應了。」韓乙抬手揉揉她的頭,好笑地說:「你也太能裝了,我壓根沒看出來你對他倆有意見。」
「我是對你有意見。」丹穗不滿,她拉著被子躺下,說:「等我出月子,我要教跟我一起上課的人學《童蒙學》和《小學》,學禮義廉恥和人倫、治家,不再單教珠算。」
「行行行。」韓乙都依她,他暗嘆一聲,又笑一聲,她跟他印象中的讀書人有幾分重合了。
第79章 壞了根子 明了
丹穗越琢磨越覺得教學生讀聖賢書是條長遠的正道, 眼下是亂世,人為了生存無所不用其極, 人性中的惡暴露無遺,等生活安定下來,必定要生亂子,那個時候就需要綱常倫理來教化眾人。
這麼想著,她眯眼盯著身側的男人,韓乙被她盯得渾身發毛, 腦中突然靈光一閃,他趕在她開口之前先聲明:「我都當爹了,是多年的榆木, 聽不懂教化, 也開竅不了, 你別讓我去聽你念經。」
「你才是念經。」丹穗憋著笑剜他一眼,她不理他的話,強迫道:「以後夜裡睡不著,我就教你讀童蒙學,這是小孩能學的,你一定聽得懂。」
「我不學, 我睡得著。」韓乙不肯。
丹穗不吭聲。
韓乙躺下拉上被子蓋住半張臉佯裝睡覺,丹穗就趴他胸膛上盯著他,他被盯得受不了,只得睜開眼。
「睡覺,你需要休息。」他說。
「我不困。」
「不困也閉上眼。」
丹穗閉上眼,但兩隻手在被子下不老實,她擰著他的皮肉說:「你祖上的根不好,我擔心我閨女會跟你學壞。」
「你教她就行。」韓乙忍著痛就是不肯鬆口, 他才不想變成一個被書上的條條框框限制住的人。他又沒靠詩書和史書吃飯,書上的話跟他有屁的關係,他才不聽書上狗屁倒灶的話,那些寫書的鳥人也不見得多高尚。
丹穗鬆開他,她躺回去,閉眼開始背書,背一句解釋一句,她心想她念多了,身邊就是躺著只狗也能聽懂幾句。
韓乙無力地笑,「真有你的。」
丹穗得意地翹起嘴角。
「哎!你說咱閨女會不會隨你,有過目不忘的本事?」韓乙打岔。
丹穗念經的聲音一頓,她接話說:「隨不隨都無礙,她跟著你能學武,跟著我能學文,只要她肯學,文武能兼備,有個過目不忘的本事也只是錦上添花罷了。我倒希望她沒這個本事,當個普普通通的小孩,不惹人眼也不招人嫉恨。」
「有我這個爹,不提大鬍子他們,她還有親伯親叔,有我們護著,她再惹眼我們也護得住。」韓乙很自信。
丹穗暗中撇嘴,得了吧,以杜甲的作風,萬一以後有人張羅著復國,他瘋起來不定能幹出什麼事。
「之前在上海鎮,你還怕他知道我有過目不忘的本事,擄我去當奸細呢。」她忍不住說。
「那不一樣,晏平是他親侄女,他再瘋也做不出這種狼心狗肺的事。」韓乙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