栓子上學早,他都已經上小學三年級了,但看著封皮上的字,還是只認得兩個字——「武」和「教」。
他想起來土坯屋裡那個武奶奶,看著冷冷淡淡的,不過有時候會考他幾個字,答對了還給他東西吃,這是給她的信?
悄悄收起了信,準備把信帶給大妮兒,讓她捎過去給她——他知道那個武奶奶跟愛咳嗽的爺爺已經搬去了朱姑姑家。
見栓子皺巴著小臉離開,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上才爬下一個人來,正是消失了的「徐瞎子」!他偷偷摸進牛棚,瞧見石槽底下那封信沒了,這才鬆了口氣,轉身從草垛里扒拉出了一個包裹,又換上了一雙新鞋子。
把原來那雙爛的不成樣子的鞋子悄悄丟在了河邊,他扯下了那塊蒙眼的破布,隨手往河裡一拋,轉身便朝著山上走去,不多會兒,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山林間。
……
大妮兒來的時候,錢老爺子正在堂屋裡弓著腰掃地。西廂房被收拾了出來,讓給他們老兩口住。他們老兩口自知承人恩惠,報不了大頭,便先報細處,當真是一副認真看房的模樣,日日都把屋子裡外都打掃得乾乾淨淨的。
大妮兒見趙朱沒回來,先是一陣失望,她蹦噠到錢老爺子身前,乖乖問了好:「錢爺爺好,武奶奶呢?」
小心著不著涼,錢老爺子那一開口就咳嗽的毛病也好了不少,聞言他停下了動作,雙手扶膝慢慢躬身與她視線平齊,緩聲道:「趙慧文小朋友,你好啊!你武奶奶她去山上啦,說是找找看有沒有什麼草藥。你找她有什麼事兒嗎?」
大妮兒剛開始還對這兩人住進趙朱家有些不滿,一是心裡泛酸,雖然也覺得他們可憐,但還是不明白朱姑姑為啥對他們那麼好,二是她也有小小的擔心,害怕他們給朱姑姑招來禍事。
可又接觸了幾次後,大妮兒就覺得,這兩個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黑五類」,好像人也不賴。
比如說,錢爺爺會認真叫她的大名,還會跟她問好。爹娘老師都教她要懂禮貌,說嘴甜的孩子才招人喜歡,可她見著長輩都問好,可卻很少有正經回應她的,難道大人就不需要懂禮貌了?反正,看看錢爺爺,她覺得嘴甜的大人也更招人喜歡。
趙慧文同學很嚴肅:「錢爺爺,我的確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這裡有一封給武奶奶的信,你能幫我轉交給她嗎?」
信?誰……會來信?難道……聞言,錢老爺子先是一愣,嘴角一陣顫抖,一連串咳嗽忍不住又從口中沖了出來。
大妮兒連忙上前幫著拍背順氣,半晌,錢老爺子才緩過了勁兒來,他眼裡噙著淚花,等看到那封信上陌生的筆跡才苦笑著搖頭,他也是昏了頭了,怎麼可能會是他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