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奉君不知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反問:「在流風闕幹什麼?」
宮無歲低聲下氣道:「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我都聽你的……你先放開我行不行?」
他說罷,沈奉君終於點了點頭,把宮無歲從草叢裡扶起來,還貼心地替他拿掉頭髮上的樹葉。
宮無歲只覺水深火熱了一遭,哀怨地瞪了沈奉君一眼,後者察覺到他的眼神,安撫道:「這裡不好……如果你真的特別喜歡,我帶你回流風闕。」
特別喜歡什麼?親嘴還是別的?
這話模稜兩可,宮無歲卻忍不住想入非非,見他半天不說話,沈奉君以為他不高興,忽然嘆了口氣,微微俯下身,在他唇上貼了貼:「別不高興。」
宮無歲仰著頭,被那淺淡的白梅香迷得暈頭轉向,一瞬間居然真的有點想和沈奉君幕天席地來一次。
恍惚間他忽然聽到一陣咔嚓咔嚓的咀嚼聲:「沈奉君……你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
一抬頭,卻見不遠處停著一頭大水牛,它不知什麼時候來的,此刻睜著水亮亮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們。
再遠處,一道黝黑的身形追著牛找過來,嘴上還在罵:「你跑啥跑?那邊兒有你爹還是有你娘?我打個盹你就沒影兒是吧?」
眼看著人已經要過來了,到時候一定會看到他們兩不知羞恥疊在一起,宮無歲趕緊推了推沈奉君的胸膛:「有人來了……快起來起來!」
第70章
那大水牛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眼看著那農戶已經要到面前,宮無歲想也不想,抓起帷帽扣在沈奉君頭上, 拽起人就跑, 轉瞬沒了影。
那農戶只見樹叢中兩道黑影一閃而過, 頓時捏緊水菸袋,警惕道:「誰?」
等他靠近水牛,卻只見冬草被壓塌了一片, 地上卻空無一人,唯獨敦厚的水牛悠閒地咀嚼著草葉。
宮無歲拉著沈奉君跑出半里外,眼見周圍沒什麼人, 終於氣喘吁吁地停下來:「好險好險,差點兒就被發現了!」
沈奉君伸手扶了扶帷帽,將衣裳上沾著的草葉取下來, 竟比宮無歲更淡然些:「你我是修真者, 可用術法隱匿身形。」
「對哦, 我怎麼給忘了?」他後知後覺, 才反應過來拉著沈奉君跑了半里挺傻的, 「剛才太緊張, 下意識就拽著你跑了。」
他小時候頑皮, 做了壞事怕挨打,第一反應就是逃, 如今修為漲了那麼多, 習慣卻改不掉。
不過沒關係, 這些都不重要,只要沒被抓到就算贏。
他先帶著沈奉君回到長街,買了些酒水瓜果, 又到街角大槐樹下的麵攤上買了一碗涼麵。
在攤上忙碌的是張年輕面孔,他旁邊站著位穿粗布衣的婦人,腳邊還有個四五歲的小孩,宮無歲盯著老闆看了一會兒才收回目光,最後拎著涼麵若無其事地回到了沈奉君身邊。
後者察覺到他的神色,只打量了麵攤老闆一眼,未察覺什麼特別之處,也沒有妖邪之氣,於是問:「認識的人?」
宮無歲點點頭,把碗裡的面舉起來給沈奉君看:「嗯,小時候我還和他在槐樹底下打過架呢,他比我大四歲,還被我揍得直哭,他爹就看著我們打完,然後揪我們進去吃麵。」
「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他居然已經成家有了孩子,還繼承了他爹的麵攤。」宮無歲頗為感慨。
沈奉君道:「時移世易,總會有些不同。」
宮無歲又看一眼那麵攤上的男人,一邊帶著沈奉君往外走,回憶起過往:「以前兄長最喜歡他們家的涼麵,他每每從其他門派議事回來都心情不佳,把自己關在書房,我只好來這裡給他買一碗涼麵送到書房,他吃完心情就會好很多。」
「你別看兄長平常笑吟吟的,脾氣好,也不和人動手,但他生氣起來可嚇人了,我都不敢惹。」
「我記得七歲的時候,有次我們一群狐朋狗友不小心壓塌了人家一小片麥田,兄長罰我們種了半年地,把小麥種出來還和人家才肯罷休。」
平常小打小鬧犯點小錯宮照臨不會管,和誰家的紈絝子弟打架也不會管,但要是敢欺凌弱小給別人添麻煩就慘了。
他雖父母早亡,但兄長早慧,故而童年無憂無慮,加上修為秉賦卓絕,早早揚名。
他想到過往,就不由自主想到沈奉君:「那你呢?你小時候都玩些什麼呢?」
沈奉君如實道:「讀書,奏琴,修煉,觀雪。」
宮無歲瞪大眼睛:「所有仙陵弟子都這樣?」
「大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