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夜照城內的天命教眾和傀屍已經清理完, 百姓無礙, 越非臣也已經回去主事,各大門派緩過神來後已在合力追查慕慈心的下落, 只不過暫時沒有眉目, 燕孤鴻至今仍下落不明, 不過這些都與她無關,她不打算久待,不日就要離開夜照城。
「這次真是多虧了命相, 」宮無歲感嘆完,又有些苦惱,「欠了她這麼大的人情,我反而不好辦了。」
命相一心慕田園,拿名利報答反顯輕慢,他正想著,葉峭眉卻像是能猜到他的想法,宮無歲揭開第二張信紙,卻見上頭只寫了簡單寫了幾句話。
「此書既成,請仙陵廣布天下,造福一方。」
宮無歲將那本厚書翻開,卻見上面寫著《百草傷病錄》,上面收錄了一些慣常的小傷病,附有醫方,草藥圖鑑等,連先前到朝霧林中解瘟疫的藥方都有,繼上一本《四時農桑錄》之後,她竟又寫了一本醫書。
修真一道,秘法典籍代代傳承,有的甚至作為立派開山的根本,以求門派屹立不倒,故而珍貴異常,大家藏著掖著不肯外傳,平頭百姓不可親見,也難擁有。
然而葉峭眉從不鑽研此道,只是寫些名門大派看不上的醫書農書傳世,憫世之心讓人感佩。
葉峭眉是宮無歲請來的,這傳書的事也該交給他負責,他略一思索就有了想法,將書收起來。
思索間,忽聽一陣清晰的軲轆聲,四人齊齊轉頭,卻見小風和小雲推著那位楚二公子到了前院,楚自憐本來在笑,見了人微微收斂神情:「怎麼把他帶出來了?」
小風道:「二公子聽你們在前院說話,也想來湊熱鬧。」
「罷了,」楚自憐沒再說什麼,只接過輪椅,理了理弟弟身上的狐裘,面對親人,他身上那股輕佻的氣質全數收斂,神情都溫潤起來,「你也的確很久沒見生人了,一個人悶著也不好。」
他變臉比翻書還快,小風小雲見怪不怪,其他三人卻沒見過這等場面,柳恨劍盯著看了一會兒,有些困惑道:「令弟這個情形多久了?」
楚自憐算了算時間:「也快十一年了。」
柳恨劍有些意外:「連你都不能救嗎?」
楚自憐卻笑了笑:「湘君抬舉我了,醫者不是神仙,多有無能為力時,救不了的人更是多如牛毛,死生有命,在下只能盡力。」
「譬如闕主當年,若非有那顆天賞竅心,稚君也無生路。」
他忽然挑明,宮無歲也一愣,卻聽沈奉君道:「這些年多謝你。」
沒有楚自憐,也沒有今日的他們,只是沈奉君記憶被封禁之後,不光忘記了宮無歲,連帶著楚自憐也忘得一乾二淨,如今才想起來。
楚自憐將桌上的茶水餵了些給弟弟,眼角餘光卻落在宮無歲身上:「不必謝我,天上不會掉餡餅,我幫你們有我的考量,稚君若是死了,我反而難辦。」
宮無歲知道他是在暗示當初的約定,楚自憐要取他的惡骨救親弟弟,宮無歲當然得活著,只是如今還沒弄死慕慈心,他還不能動手。
這是他們之間的秘密,不足為外人道,宮無歲也不想讓沈奉君擔憂,一時沉默下來。
沈奉君察覺到他的神情,微微一頓,還未說話,卻見庭院外飛來一叢紅蝶。
這是仙陵的傳訊術法,柳恨劍一見紅蝶,臉色微變,一拂袖,那紅蝶就化作一個年輕的仙陵弟子。
那弟子一見柳恨劍和沈奉君,登時鬆了口氣:「掌門師尊!還有闕主……弟子有要事稟報。」
柳恨劍皺起眉:「怎麼是你來傳訊?幾位長老呢?」
此次夜照城赴會艱險,柳恨劍和沈奉君都離開了仙陵,只留了幾位長老守山,此刻他的弟子忽然傳訊,一定是仙陵出事了。
「昨日天黑後,仙陵的探子忽然傳訊說棄顱池有異動,沒多久桃花渡就忽然漲潮,沖毀了許多百姓的屋舍,幾位長老帶著本門弟子下山去安置百姓,天亮時卻沒了音訊……弟子不得已才傳訊給掌門師尊。」
柳恨劍:「現在是冬天,桃花渡怎麼會漲潮?」這根本不合常理。
宮無歲忽道:「棄顱池是慕慈心豢養傀屍的地方,會不會是他手筆?」
本門長老失蹤可不是小事,柳恨劍想都沒想:「我即刻回仙陵。」
他說完又看了一眼,正想囑咐宮無歲和沈奉君好好留在杏林養傷,誰知這兩人已經收拾好佩劍,宮無歲道:「我們也去。」
柳恨劍頓了頓,終於沒說什麼,沈奉君雖然受了傷,但他記憶和功體已經恢復,性命無礙,事關仙陵安危,多兩個人助力總是好的。
楚自憐卻攔在三人面前:「稍等……給闕主的藥膏明天才能配好,你們全都走了,這藥怎麼辦?」
沈奉君卻道:「情勢緊急,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