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意緩緩鬆開手,搭在監控屏幕前的台子上,涼聲開口道。
路白月似乎還沒有察覺到阿霖已經死去的事實。
一路上,他路過了不少屍體,動作輕敏快捷,總算是趕在上課鈴響前,跑到教室的廢墟附近。
監控里的路白月靠坐在牆邊,原地等了會兒,卻遲遲沒等到其他人來。
阿霖站在那裡,神色表現都與平時無異。
也許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死了。
隨後路白月起身,快步往附近教師辦公室的方向走。
路上,他見到了斷層的樓梯,塌陷延伸到走廊中央,往下探頭,能看見最底部,陳暖、慕語和許淼撞成一團的屍體。
路白月在原地停了一陣,改了目標,轉身往監控室的方向去。
「……」
葉玫忽然道:「阿月變厲害了很多。」
他很巧妙地避開了不少危險,躲過從天而降的碎石,拐角突然出現的水瓶,一路安然無恙。
這幾個周目,路白月都沒有死過。
范意看著:「這些意外是沒有意義的,要是怪談能讓路白月死,其實,就像在操場時那樣,讓他心臟驟停就好。」
「反正它都和我們攤牌了,也不差這一個。」
范意聽著自己的心跳,拼命地撞擊胸膛,他的臉色已然白了,卻在用逐漸平靜下來的聲音說:「所以,它動不了路白月。」
葉玫:「就像怪談碰不了你一樣?」
范意扭頭。
他把視線放在葉玫身上,仔仔細細地掃量著。最後在葉玫乾乾淨淨的脖頸上停了一陣,隨即扭開眼,輕輕咬了下唇,說:
「你早就發現了,怪談要是真能殺我,壓根沒必要幾次三番地嘗試。它有這樣的本領,一次就能成功。」
「它想誘導我觸碰致命的規則。」
葉玫想了想:「但在我的印象里,你和阿月都沒有做什麼特別的事。」
「別人做了的,你們也做了,別人沒做的,你帶著我們去干。」
「那麼我是否可以大膽猜測——」
「你們兩個,從第八周目開始,就掌握著一些我們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信息?或者拿到某種特殊的身份,甚至讓怪談找不到理由來碰你們。」
就在他們兩個談話的間隙,路白月已然跑到了鐘樓底層。
阿霖一直尾隨在他的身後。
似乎想對他下手,又無從下手。
「你何必多此一問,老闆。」
范意撇撇嘴,從口袋裡找出用以逆流的時間輪盤。
「這東西既然在我手上,以你的聰明,早就該知道是為什麼了。」
「其實這個事情簡單得很,怪談不是不想動,是沒法動。」
「因為我是中途插入的人,本就不在怪談的死亡名單上,是路白月把我帶進來的。」
「原本我還沒弄明白一些事。」
范意的話越說越輕,咬字卻很清楚,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但是,就在剛剛,在怪談故意來噁心我,向我炫耀它把玩生死的本事,卻偏偏不殺死我和路白月的時候,我才察覺到,在這所學校里,通靈者們不停地進行著死亡輪迴的真實原因。」
「包括被屢次滅口的夏以調,被惡意針對的你。」
葉玫聽著,什麼話都沒有說。
范意閉了閉眼。
實際上,屬於葉玫的監控畫面,在路白月剛往教師辦公室走的時候,就靜止了。
但是范意眼裡的葉玫,現在還「活著」。
而監控中的葉玫,脖子上被割開了一道淋漓的傷痕。
外面的鐘表出了問題,準確來說,是它的某個部位被一雙無形的手操縱掐住。
而與之息息相關的其他部分還在繼續運作,劈啪摩擦出火花。
又薄又細的一塊鐵片從中飛出,唰地躥出操控室,以某種刁鑽的角度正中葉玫喉間。
即便如此,范意還是想把話說完。
因為他知道,葉玫在聽。
他雖然死了,但他在聽。
「你知道嗎,葉瑰。」
范意壓住喉間傳來的不適。
他說:「在我看著監控,看著那些人一個個在怪談的操縱下死去的時候,我想到了我小時候玩過的一款電腦小遊戲。」
「那款遊戲叫做『點擊死亡』。」
「聽著滲人,其實是一款益智型的策略遊戲。遊戲的目標,是用滑鼠點擊物品,製造各種意外事件,殺死裡面的所有火柴人。」
「裡面的很多死法,就像現在一樣荒誕。」
「我們玩著遊戲,我們用滑鼠點擊屏幕,那些火柴人就死去了。」
「就算遊戲失敗也沒關係,我們可以重新開始,還可以一遍遍,重複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