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桐就抱臂靠在外面的樹旁,冷冷地抬起眼。
陳念死的時候,他就知道,有人在社區醫院裡觀察他。
他繞了一些路,回到醫院附近,從范意與葉玫離開醫院的時候開始,就遠遠綴在後邊,偷偷跟蹤。
謝桐的確很好地掩飾了自己,卻也因此錯過了進門的最佳時機。
當他見到范意打開瓦屋的木門時,就心覺不妙了。
他來過這裡,他進不去。
通靈者協會找了整整一個月的東西,很可能就藏在裡面。
謝桐找不到進到裡頭的法子,只好在外頭蹲了一個下午。
想窺視,視線卻被路白月最後的靈異值抵擋在外。
不知他們在裡邊做些什麼,直到現在,謝桐才見二人出來。
他一眼看到范意拿著的筆與日記本。
謝桐攔人道:「東西給我。」
范意:……
你誰啊你,上來就要東西?
他不氣反笑:「這麼不客氣?門外蹲我半天了吧。」
從醫院就開始跟了。
謝桐說:「我是通靈者協會的人。」
「代號『演員』,謝桐。」
范意:「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謝桐:「我想和你做個交易。」
「你把手裡的線索給我,我能為你提供你更想要的好處。」
「比路白月能給你的,有價值得多。」
謝桐知道他們是誰,知道他們不是什麼好對付的主,不打算起無謂的衝突。
臨昕橘和葉瑰。
謝桐說:「你若是不信我,可以問問你身邊的人。出口的交易,哪怕沒有書面契約,我也從不會違背。」
范意把東西藏到身後。
他問:「你先說說,什麼有價值好處?」
這就是可以商量的意思。
果然,通靈者還是得看利益。
謝桐鬆了口氣:「我可以告訴你怪談最初的來源,通靈者協會存在的必要性。」
「以及,那些詭物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詭物的秩序與人類不同,它們始終對你們抱有忌憚,哪怕和你們簽下了拿捏著生命的契約,它們依舊對事情的全貌有所隱瞞。」
這點謝桐倒是沒有說錯。
但比起信息本身,范意更在意的是——謝桐是如何知道這些的。
他斂斂眸,旋即一笑,搖搖手裡的日記本和筆:「你想要這個,對吧?」
謝桐:「是。」
范意:「這種交易,不論是誰先給,對另一方來說都不太公平。」
謝桐:「你說得對。」
「所以我希望你能把東西先放在地上,推到你我的中間,誰都不碰。」
「隨後我來回答你的問題,等交易結束,我再取走這樣東西。」
葉玫晃著手提議:「不如這樣,我給你們做中介?」
「我來看著。」
范意笑道:「可以。」
謝桐:「沒問題。」
他蹲下,把日記本和筆放到土路上,往前推。
做完他抬眼,靜靜等著謝桐開口。
謝桐把話講得很慢道:「怪談的出現,要從它的本質聊起。」
「自世界誕生以來,便天然地存在陰陽兩面。生與死,光與暗,精神與物質,涇渭分明。」
「怪談就是其中的陰面,是虛無。」
「最初的怪談並非怪談,它存在,卻不會來到現實,不會害人。」
「它沒有意識,就和失去秩序的社會一樣混沌,無意義地收容著死者的魂靈,聆聽著世間的聲音,而在一段時間後,死者自行消散,回歸萬物,往復循環。」
「隨後,在生命進化的漫長發展歷程里,憤怒、自私、恐懼,智慧生命的出現,黑暗的想法成倍增長,越積越多。」
「這些想法在下面的世界具象化,逐漸凝聚,成為了污染。」
「然後,是女巫狩獵。」
講到這裡,謝桐就停住了。
他終於發現端倪,發現葉玫一直似笑非笑地抱臂看他。
而范意從始至終都沒什麼表情,見謝桐望過來,平靜反問:「然後呢。」
蹙著眉盯了一會兒地上的筆記本,稍許,用微妙的目光重新轉向范意。
范意憋不住了,他勾唇笑笑,把自己的本子和紙撿回去:「怎麼樣,交易結束?」
「好計謀,」謝桐說,「這本子裡邊已經空了,靈異值是你後面加上去的?」
范意輕輕:「可別說我騙你,你自己不也在講廢話,拖我的時間,好用來驗證你的猜想嗎?」
葉玫在一邊說風涼話:「你現在攔截也沒用哦,你想要的東西,我們已經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