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前,她很溫柔地揉了揉林寄雪的腦袋,要他以後聽話。
轉頭就消失不見。
林寄雪小時候想過,是不是因為他不聽話,媽媽才會離開。
後來長大了,他倒不再產生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只是依然不得其解。
他很聽話,有時候又不那麼聽話。
尤其是犯病的時候。
林寄雪按著紙頁。
他現在能控制得這麼好,能像尋常人一樣生活、學習,少不了林城的功勞。
「交易對象:『演員』與夏雨澄。」
「交易記錄:替李夫人掩蓋家族患有隱性精神疾病的事實。」
讓秘密埋進土裡。
她沒有懷過僥倖,林寄雪從出生起,就不被母親期待。
很久以前,林父與林母點著一盞檯燈,兩人坐在客廳的兩邊。
在夜裡,他們看著桌上雙份的親子鑑定報告,相對無言。
徐舟問:「小雪睡下了?」
林城點頭:「哄睡了。」
他們相信對方,婚前也各自做過檢查,沒人有遺傳病史。
現在報告出來,查出林寄雪與他們二人均無血緣關係,只說明了一種可能。
他們抱錯了。
「我去找一找吧,」徐舟說,「和我們家抱錯那戶應該也不知情……」
「先去醫院那邊問問。」
林城:「我們一起去吧,小雪出生那家醫院在A市,有點遠。」
徐舟搖頭:「來迴路費挺貴的,你工作又忙,萬一白跑一趟,有些浪費。」
「我到那邊問問,有消息了,你再過來。」
「這兩天我休息,正好有空。」
這一去,不得善終。
那個夜晚之後,徐舟再沒有回來。
裝資料的檔案袋上被貼上標籤。
林寄雪用冰涼的手指摸過標籤的邊緣,勉強辨認清了四個字。
「死者名單」。
所以他們永遠都不會知道……
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李家故意的。
李夫人並不愛她的孩子,養誰都是養,只要不觸碰她的利益,誰都可以。
徐舟問到李家頭上時,李夫人選擇了滅口。
而李頌,陰差陽錯,不知自己的親生母親被養大自己的人暗害。
他還在盡心盡責地替李家做事。
最後在Cold Cemetery里死去,如風拂過,毫無痕跡。
徐舟被發現,林城肯定也會被列為目標。
「演員」向來斬草除根,路白月全家就是最好的證明。
卻不知徐舟做了什麼,讓他們遲遲未被發現,逃過一劫。
他應該混亂。
林寄雪想,在林城被那些破門而入的「官方人員」拿著莫須有的罪證帶走時,他就合該發瘋,咬下他們一口,咬得那些人鮮血淋漓。
林寄雪深深吸氣。
他按住太陽穴,輕聲自言自語:「別鬧。」
腦中爭吵的小人依然喋喋不休。
林寄雪抬眸,握住自己手裡的刀刃,舔了舔唇。
而另一邊,風裡的聲音還在繼續。
「送葬人吟唱著哀惋的悼亡曲,將腐爛的養料播撒在枯朽的塵土縫隙。」
送葬人。
小米壓了壓頭頂的鴨舌帽。
她帶著光碟,從獨棟里鑽出來。腳步很輕,悄無聲息地潛藏在人群之中。
抬眼,煙火的絢爛明滅在眼底。
「噠噠……」
小米站住了。
盛青禾把手背到身後,牽著不少氣球,慢著步子,從小米身邊飄飄地路過。
小米扭頭,看著盛青禾偷偷地把布置好的花環換成氣球。
女孩換得很光明正大。
當著眾人的面,她把錦簇的花團哐哐拆掉,將氣球綁了上去。
氣球的底下還栓著繩。
繩索在夜晚的微風中窸窣舞動,傀儡對此視而不見,若無其事地路過。
章慶就在旁邊,目睹一切,忌憚地往舞台附近避了避。
他看見過這些氣球殺人的。
細細的繩子捆住人的四肢,把人拖到池塘里生生扯斷,隨後絞下人的頭顱,將腦袋裝進氣球內部,成為填充物。
許書文就是這麼死的,在今天上午。
盛天原出事,舞台坍塌,白縞成為了盛天原的陪葬品,被染紅,鬧出了不小的動靜。
在池塘邊餵魚的章慶聽聞消息,匆匆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