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人們用木石骨頭製作武器,這些材料不堅固,容易破碎,殺人不是件輕易就能辦到的事,自從有吉金,高地每一座石城都有鑄造吉金武器的石范,人們互相殺戮,互相仇恨,曾經通婚的鄰友紛紛化為仇敵。」隼跖把吉金匕首收進匕鞘,將它別在腰間,他看向台上的石磬、土鼓與及擺放銅鈴的漆盤,他贊語:「我欽佩帝徵,只有他將吉金從給人帶來痛苦的殺人武器,化作使人歡愉的美妙樂聲。」
聽見這句贊語,那人立即起身,向隼跖行了個禮,然後朝帝徵大聲轉述隼跖的話。
人們議論紛紛。
「隼城的隼跖,請上前來。」帝徵抬起頭,召喚隼跖。
帝徵身邊都是他最親近、最重視的人,隼跖受到邀請,與帝徵同席,他沒有受驚若寵,而是很從容。
帝徵命人為隼跖倒酒,又賜他食物,才開始詢問他:「人們跟我說,你是隼君之子,因為賢能而遭到長兄排擠,不得不離開隼城,一直在地中遊歷。隼跖,我想聽聽你的看法,高地人互相攻伐,戰爭已經打了許多年,你認為是什麼原因使人們不和?隼城與鷂城相鄰,你肯定知道鷂城與鴟鵂氏為什麼結仇,對於化解他們之間的仇怨,你有什麼想法?」
「高地氣候日漸干寒,尤其北境,北境近些年莊稼收成都不好,許多人在挨餓,強壯者搶掠瘦弱者,早已經成為習俗。人們圍起石城,希望能保護家小與財富,一旦城破,便沒有活路。是上天在叫人受苦,本來能養活人的土地,再養活不了那麼多人。」
帝徵點下頭,示意隼跖繼續往下說。
「鷂城與鴟鵂氏為世仇,本來是隔河而居的鄰居,卻從來就沒有和平相處過,鴟鵂君名字叫豈,豈的祖父在盟會上殺死鷂君的祖父,背棄誓言,鷂君發誓要滅掉鴟鵂。兩族之間積怨太深,無法化解。近來鷂城軍隊在對鴟鵂氏的戰爭中多次取勝,聽聞鴟鵂氏的部族已經被打殘,這場戰爭驚動了河東諸部,不少人背離故土,往別處逃生。」
隼跖稍作停頓,聲音低沉:「我來文邑的路上遇到過不少河東人,他們沒有像樣的屋舍,和禽鳥一樣居住在濕地里,四處尋覓食物,也見過飢餓難耐的孩童採摘嫩葉煮食,令人憐憫。」
「鷂人殺死鴟鵂君,報了世仇,戰爭也使得河東諸部驚恐,流民像魚群一樣湧入文邑,連文邑都受到波及。你覺得這是鷂君的罪過,還是鴟鵂君的罪過?」帝徵環視在座的人,他不只是在問隼跖,也是在問賓客們。
人們低聲議論,各有看法。
隼跖回:「我認為是鴟鵂君的罪過,明知災禍將至,又不做長遠打算,身為君主不能庇護族人,如今人被誅殺,族人也因他的無能而遭罪。」
「在我看來是鷂君的罪過,聲稱要報仇,仇早已報,卻肆意宣洩仇恨,大肆殺戮。鷂君至今不肯退兵,枉圖吞併河東地,縱容士兵掠奪河東諸部的財富,俘獲他們的子女,在他人的土地上縱樂。數千人失去居所,痛失親人,他們的哭聲響徹脊山道,我豈能不管。」帝徵的聲音激切,他的話不只是說給隼跖聽,而是說給在場的每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