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徵冷哼一聲,帶著慍意:「阿瑤已經與我說了,說她前日見過你。你盡找些荒唐的藉口拒婚,此事稍後再談。」
「可是為了河東諸部內遷的事?我來文邑的路上,就遇到不少從脊山道逃進來的流人,這些時日應該更多,畢竟鷂城與鴟鵂氏的戰爭還沒停息。」玄暘站在樹蔭下,仰頭見樹上桑果纍纍,他隨手摘下一串。
池苑外的桑林也歸宮城所有,沒獲得允許,他人不敢採摘。
「如今鴟鵂君遭殺害,鴟鵂族眾四散,鴟鵂君的弟弟鴟鵂期想率領族人內附文邑,遣人向我獻寶乞求收留,他們人數眾多,進入文邑如果不能妥善安置,必會生亂,我不敢允諾。鷂城士兵對鴟鵂人大肆殺戮,連孩童都不放過,做下人神皆憎的罪行,不只鴟鵂人失去家園,你也見到了,河東的部族紛紛外逃,都怕受到殃及。這麼一大群人擠在脊山道上,又因為食物不足,互相攻殺,留下數十具屍骸,血染谷道。這些流人通過脊山道,進入文邑後,在南汾四處流竄,亂糟糟一片,如今連文邑都受到波及,我不能不管了。」
帝徵皺眉,他見到玄暘手中暗紅的桑葚,大概是想到血液乾涸後的顏色吧。
沒搭理帝徵的小心思,玄暘遞給他一把桑葚,不想他還真接過去,捻起一顆,放進口中。
「要是鴟鵂期能打回去,收復部分土地,河東諸族見時局平定了,會返回故土。人們總是思念故鄉,何況他們流落異鄉過著苦日子。」
「我可沒打算派遣軍隊前去援助鴟鵂期,文邑的北面一直遭受靳人侵擾,南面還有好戰的山楯人,眼下騰不出手去收拾鷂城。當然,如果必須出兵,我會徵召國中青壯,訓練他們,再叫國人趕製骨石武器,也能在六十天內裝備出一支軍隊來。」
「這麼說來,微叔是想讓鷂城與鴟鵂議和嗎?」
「我確實有意派遣一位使者去鷂城,向鷂君施壓,勸告鷂君要麼退兵,與鴟鵂議和,要麼我出兵幫他們議和。」
玄暘用手指輕蹭掌心染上的桑葚汁,像似一手血般,他淡語:「我知道有一位高地旅人合適出使鷂城,他人正好在文邑。」
帝徵挑了下眉頭,他道:「我也可以收留鴟鵂人,並將逃進文邑的所有河東部族聚集起來,全部安置在北積,由你來治理他們,這些人只要被管住,既能耕種農田,輸送文邑糧食,又能成為鎮守北地的主力。玄暘,我將授予你玉圭一件,並封你為『北伯』。」
玄暘似乎一點也不意外,他沉默著,在思考。
「你以旅人的身份拒婚,聲稱無法迎娶帝女,我以前說過,只要你想奪回玄夷王位,我會助你。如今,我分封你為北伯,你還有話說嗎?」
玄暘將修長的身子往桑樹上一靠,穿過樹葉縫隙的陽光照在他肩上,他望著樹上啄食桑葚的鳥群,鳥兒嘰嘰喳喳,在枝頭跳躍、撲翅,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道:「我無法允諾。」
一陣沉默,帝徵面有慍色。
「你與你父親玄倬很類似,有庇護他人的能力,卻不願擔起責任,將上天賦予的才能擲之地上,毫不愛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