鷓鴣天是京師出了名的酒樓,眼下正是生意好的時候,門前人來人往,樓中人聲鼎沸。
薛芝捧著一杯熱茶看向樓下,忽而勾起嘴角:「來了。」
安式玉戴著束髮羽冠,穿著一件墨青暗紋竹枝圓領袍,內襯月牙白貼里,腰間束著一根玉石革帶。他眼睛狹長微微上挑,唇瓣殷紅單薄,看上去有幾分翩翩公子的感覺,卻又無端讓人覺得他有兩分陰柔之氣。
「哥兒幾個,一會子吃完酒,咱們去鶯歌樓,去找鶯歌姑娘去!」他摟著狐朋狗友,笑意輕佻。
鶯歌樓是京師出了名的秦樓楚館,是實打實的銷金窟。
其中一名風流公子笑得放蕩:「誰說不是呢,許久不見鶯歌姑娘了,心裡還怪想的。」
旁邊同行的人鬨笑,一行人勾肩搭背,十足的紈絝作風。
「滾開!」人群中忽然有誰高呼:「你知不知道小爺是誰!」
眾人的聲音低了下去,都聞聲看去——
穿著玄色衣裳的男子醉醺醺地勾著一位女子,得意地笑著同她說道:「你知道長平侯府安家不知?白爺我可是安家的人!你還敢不從我?就是鶯歌姑娘眼下在這兒,也得對我服服帖帖的!」
有人認出這是安式玉身邊的小廝白三,便看向安式玉,同人竊竊私語,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安式玉面上不見惱意,他推開同伴,走了過去,待走近,他叱道:「你這混帳東西,如今行事愈發放蕩不知分寸了!鶯歌姑娘也是你能肖想的?」
薛芝饒有興致地看著下邊兒,添了一杯又一杯熱茶。
「姑娘!」丹書闖了進來,神色冷厲:「我們被白三騙了,他沒有被策反,而是幫著安式玉來對付我們!想必長平侯府的人很快就會搜到這裡!」
薛芝神色一變:「好個白三。」
她本想收買安式玉的心腹白三,讓他來揭露安式玉的惡行,沒想到卻反被他擺了一道。
「姑娘!」丹書一臉焦急:「快走吧!」
薛芝不甘心就此作罷,她眼珠一轉,看向丹書:「你過來。」
「……」
樓下,白三看似是在口出狂言,卻更像是在拖延時間。
而安式玉的怒意也只是浮於表面,並非真的動怒。
白三正了正身子,打了個酒嗝,他走向安式玉,腳步虛浮:「鶯歌姑娘?」
聽他輕嗤一聲:「區區歌妓,也配?」
安式玉像是怒不可遏一般,一腳踹在他心窩子,又指著他罵道:「混帳東西!你如今怕是都不知道我是誰了!」
旁邊友人來勸:「出來吃酒何必動怒,下邊兒的人不安分,回去調教就是。」
忽然人群中傳來一道男子的聲音——
「安公子何必為一個歌伎動怒,想那日,城西的豆腐西施蘇曼娘生得那樣婀娜多姿,你不是也霸王強上弓,照樣得到了手?唉,只可惜她死得早,又死得慘,我沒嘗到滋味,當日還是我去處理了她的屍體,嘖,她被你折騰得……」
安式玉臉色一變,他猛地轉頭,死死盯著周圍的人:「誰!是誰!」
樓下人聲鼎沸,所有人都圍過去看熱鬧了,或是議論紛紛、或是指指點點,有的神色鄙夷輕視,有的幸災樂禍。
二樓,薛芝手拿弓箭,正在調試。
蘇曼娘不解:「你殺了安式玉又如何?他死了對我們沒有任何好處。」
薛芝拉開弓,將箭頭對準樓下,她微眯著眼,瞄準準頭,手一松,那箭便「嗖」的一聲飛了出去,箭風凜凜,勢如破竹。
「噗嗤。」箭矢入體的聲音響起,樓中霎時安靜了下來。
安式玉看著白三胸膛里的箭矢,臉色難看至極。
有人一聲尖叫,刺破了這場鬧劇,還有人在混亂的人群中高呼——
「安公子這是要當眾殺人滅口,掩蓋真相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