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前是神色冷淡,眼神涼涼的宴影帝,背後是暗暗給他甩眼刀子的姐妹團。真可謂是前有狼,後有虎,說到一半,腹背受敵的小方就說不下去了。
宴涼舟輕聲說道:「不用擔心,我知道。不會讓他睡實的。」
小方了解的事,宴涼舟只會比他更清楚。
他比小方更加不願看到沉游川如此逼迫勉強自己。可他同時比誰都明白沉游川有多麼地倔強。
宴涼舟感受著青年呼出的熱氣一次又一次地輕輕地拂過他脖頸間的皮膚,痒痒的,那微微發麻的感覺一路蔓延到臉頰,到心裡,到指尖。
他輕輕蜷縮起手指,低聲和沈游川說話,幫他吊住清醒的最後一線:「睡著了嗎?」
過了好一會,才聽到沉游川半夢半醒地嘟囔一聲:「沒有。」
青年低沉暗啞的聲音近在耳邊,宴涼舟耳廓忽而燒了起來。他微不可查地吸了口氣,定了定神,才繼續問道:
「很困嗎?」
又是間隔許久。
「嗯。」
「再堅持一下,快拍完了。一會早餐想吃什麼?」
……
「蝦餃。」
「好,除了蝦餃呢?多想幾樣……」「還有嗎?」
宴涼舟輕哄著,他不厭其煩地耐心問著沉游川,一次又一次,聲音十分輕柔。
那小心翼翼的音量簡直都不像是在幫忙保持清醒,而像是在哄人睡覺。看著宴涼舟微微側臉說話時眼中的柔和之色,助理團都忍不住捧臉偷笑。
他們漫無邊際地「聊」著。
「再撐一下,吃完飯就可以睡覺了。」
「不能睡,飛機。」沉游川頑強地掙扎著。
「你要坐飛機去哪裡?」
哼哼唧唧:「不開心。」
「橘貓、狸花貓、三花貓哪一個更可愛?」
慢吞吞:「獅子貓。」
「喜歡無為的耳朵、肚子、還是尾巴?」
極小聲:「絲綢睡衣。」
看著困得神志不清的沉游川開始已讀亂回,周圍的眾人強行憋笑。
可宴涼舟的耳朵卻越發滾燙,他總覺得沉游川的答案意有所指。
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場景和燈光終於要布置好了。
「醒醒,游川,馬上開拍了……」宴涼舟伸手,輕輕推了推沉游川的腦袋。
沉游川不太高興地哼唧兩聲,片刻後才皺著眉頭,滿臉睏倦地緩緩站直了身體。
化妝組趕緊上來又給他檢查了一下妝容,那邊成導正在做最後的鏡頭微調,並喊演員過去做準備。
「游川,你還好嗎?」見他一直沒有睜開眼,宴涼舟有些擔憂。
「我沒事,對不起,馬上……」沉游川慢吞吞地回了一句,下一秒,他在向前邁步的同時睜開了眼睛。
混沌的睡意在他睜開眼睛的那一刻迅速從他臉上退去,濃密如鴉羽的睫毛振翅而起,露出了一雙神采奕奕的眼睛。
眾人都大吃一驚,簡直不敢想像這是一個前一秒還困得東倒西歪,仿佛立刻就要睡死過去的人。
這種對自我的超強管控能力,讓人不得不感到欽佩。
「沉哥你也太厲害了吧……」有人忍不住喃喃稱讚道。
「哈哈其實也沒什麼,就是這些年跑片場鍛鍊出來的小技能而已。」沉游川故作得意地翹著鼻子謙虛道。
眾人都為他充滿孩子氣的臭屁可愛模樣笑起來。
可宴涼舟看著一睜眼就陽光燦爛,在人群中嘻嘻哈哈,將片場沉悶疲憊的工作氛圍一掃而空的沉游川,心中突然泛起了綿密而久久不能散去的隱痛。
要吃過多少苦,才能練出這種一睜眼就能強迫自己快速清醒的能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