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涼舟立刻說道:「太涼了你只能吃一勺的量。」
「一勺也太少了吧!」沉游川發出一聲響亮的哀嘆,開始耍賴, 「那可是殺青宴的蛋糕,我都要走了,怎麼也得吃個三勺才行吧?」
兩人就這個話題一番拉扯, 最後宴涼舟勉勉強強同意讓他吃一勺半。
連兩勺都沒爭取到的沉游川氣哼哼地甩著袖子很不服氣,可平時各種縱容他的宴涼舟在這方面卻顯得異常堅持,說什麼也不肯再加了。
兩人並肩而行,吵吵鬧鬧地走遠了,留下身後一些手抓著手的姨母笑。
在走過休息區的時候,沉游川的視線從魏德嘉緊握著杯子的手上一掃而過,他沖對方微笑點了下頭,就與其擦肩而過了。
他身旁的宴涼舟正低頭忙著和成導發信息確認今晚殺青宴的菜單,並警告這個容易「溺愛孩子」的小老頭不許偷偷給沉游川點太辣的菜,根本沒有注意到魏德嘉來了。
走過魏德嘉後,沉游川臉上的微笑立刻消失了。
對於心理狀態不穩定的人來說,給他培養一個固定的習慣,或是日常中不斷提供某種物品讓他產生熟悉感,能在他情緒神遊時幫助他迅速找到心理錨點,獲得安全感以儘快穩定下來。
沉游川觀察到魏德嘉總是在宴涼舟拍戲休息的時候勸他及時喝水,並將「遞水杯」的「權力」牢牢掌握在手中,小袁有次沒注意要拿杯子就被他不動聲色地支開了。
於是他在受到宴涼舟邀請去他房車上吃飯時,「好奇」地試了他車上所有的茶葉。
只除了一種花草茶。
那茶是一小袋一小袋分裝著各種各樣炮製過的乾花、茶葉、果脯甚至藥草等茶料,茶的配方會隨著四季變化而做出不同的調整,算是宴涼舟最喜歡的飲品。
宴涼舟說煮起來很麻煩,不同茶料要按什麼順序放入煮多少時間,中間哪一步濾走哪一種花或葉,都有嚴格的要求,不然會影響最後的味道。
因為步驟太繁雜宴涼舟自己都不會煮,他身邊唯一一個會的是接受過忠叔培訓的魏德嘉,平常也是他負責煮這個茶。當時魏德嘉不在,玻璃櫃也鎖著打不開,所以沒能拿出來給沉游川嘗一嘗。
沉游川還注意到宴涼舟對入口的東西其實很謹慎,他只見對方喝過從他手中或是魏德嘉手中接過的水,後來頂多加上小袁遞來的。
因為差點在這方面吃過虧,沉游川能理解宴涼舟的警惕。
他不能理解的是魏德嘉拿著專門放置那種花草茶的茶葉櫃鑰匙,離開的時候卻鎖得牢牢的什麼也不對小袁交代。
對方明明知道宴涼舟最習慣喝,平時也最常喝這種據說是專門量身配製,有安神效果的花草茶,與宴涼舟相處多年的他也一定比小袁更清楚宴涼舟比常人更敏感的性格和有時不太穩定的心理狀態。
可他的一系列行為指向只要他不在,宴涼舟就喝不到這種茶。
希望在工作中獨門掌握一項上司的喜好以便能獲取更多的看重,自己辛苦學來的東西不願輕易教給旁人,這些對於普通人來說無可厚非。
但關鍵在於魏德嘉和宴涼舟並不是普通的上下級關係。
各種傳聞太多無法一一分辨,但沉游川從小方那裡得到的確切消息是魏德嘉至少在高中大學是受到宴家一路資助的,畢業後又藉助宴涼舟的資源得到今時今日的地位。
然後他便是這樣回報宴涼舟的信任的嗎?
想拿喬也該有個限度。魏德嘉為了凸顯自己的重要性而忽視宴涼舟的心情甚至是健康,好似把宴涼舟當做一個工具去抬高自己地位的行為,讓沉游川非常不爽。
但他又無法將這事說得太明白。因為對於絕大部分人來說,斤斤計較喝什麼茶似乎太過神經質了,宴涼舟本人都沒覺得有什麼,他非要揪著這個點的話就像是沒事找茬。
而且沉游川很清楚,宴涼舟雖然確實不好接近,但一旦有幸被他畫進「自己人」的範疇,他就會非常寬容地對待,在很多小事上都不會注意,不去計較。
相比於據說是和宴涼舟從小一起長大,確實是宴涼舟從家裡一路帶出來的得力助手,看起來也是照顧宴涼舟最久,關係最親近的「朋友」魏德嘉,「沉朋友」只是一個還沒有相識多久,「借臉上位」的後來者。
沉游川不能保證宴涼舟就一定更相信自己而不是相交多年的魏德嘉。
再者,說出來還可能會讓宴朋友感到難過,或是讓他夾在他和魏德嘉中間難做,種種顧慮之下,沉游川便沒有直接戳破魏德嘉的小心思。
他只是聯繫上了忠叔,跟著他學了怎麼煮茶,從忠叔那裡拿了茶包在自己房車上備了一份,並且拍了教學視頻發給小袁提醒他學習。
今天果然用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