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持久的、耗費心神的降落。
夏一陽的皮膚被颳得生疼,很快那些疼痛全部消失,腰間的手臂愈發收緊。一陣劇烈碰撞後,四周寂靜無聲。
「滴滴滴——」
「警告!警告!」
「艙體受損89%,已成功著陸,內部線路受損燒毀,請您儘快離開機艙!」
夏一陽不太靈活的動了動身體,撐起來又跌落,這似乎是長時間做鸚鵡留下的後遺症。
這時,光腦手環里傳來帕尼的聲音,同時,夏一陽感到周圍熱浪滾滾。
「陛下,艙體著火了,請儘快撤離機艙!」
夏一陽有點兒著急,被一隻手按住身體,隨即聽見宴雲景說:「先別動。」
於是他立刻靜止不動,緊接便聽見帕尼說:「感應波檢測到,您的左腿受傷了。」
機艙受損嚴重,部分鋼板和材質扭曲,一塊鐵片插進了宴雲景的左小腿。
夏一陽僵著不敢動,身下的人單手護住他腦袋,另一隻手砸開身後緊閉的艙門,僅憑一隻手就將沉重的艙門掀飛出去。
光線照進來,夏一陽聞到燒焦味,按住他後腦的手鬆開,上方傳來聲音:「能自己起來嗎?」
夏一陽雙手撐地,拼盡全力,從沒覺得身體如此難以操控,費了好大勁撐起,低頭對上宴雲景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
他張張嘴,看似欲言又止,其實是還沒完全找回說話的能力。
時間不容耽誤,夏一陽皺緊眉,齜牙咧嘴地起身,宴雲景單手護住他的腰,借了些力,他終於成功翻出機艙。
出來沒多久,一件外套落在他頭上。夏一陽抱著身子喘氣,仰頭看向宴雲景,艱難發聲:「謝、謝謝……」
這件外套已經被燒毀了部分,夏一陽匆忙裹在身上,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抱了起來。
他雙腳騰空失去平衡,憑藉本能雙手抱住宴雲景的脖子。
一陣涼風扯過,宴雲景抱著他遠離起火的機艙,他靜靜看著越來越遠的艙體,忽然想起帕尼管家的話,低頭看向宴雲景的腿。
走路有些顛簸,但宴雲景似乎毫不在意,那腿上還插著一塊巴掌大的鐵塊啊!
「你、你……」夏一陽的手拍拍對方的肩,「腿,腿!」
宴雲景:「沒事。」
哪裡像沒事啊?!
夏一陽光看著都覺得疼,他抓緊宴雲景的衣服。隨著他們越走越遠,機艙「砰」的一聲炸開,爆炸衝上天,掀起的氣浪波及過來,將兩人的頭髮和衣服吹在風中胡亂的扯。
夏一陽眯起眼睛,他的腦袋被宴雲景的手摁住,對方用身體為他擋住了大部分傷害。
氣浪裹挾著殘渣,重重撞在宴雲景背上,一聲悶響傳來,夏一陽心臟猛顫,雙手下意識更緊地環住對方。
等一切歸於平靜,塵土落下,宴雲景的腿終於有點支撐不住,他再向前跨出一步,來到坑洞邊緣,倒下前翻個身,背朝坑洞斜坡躺著,仰頭望著灰暗的天,待胸膛起伏平緩後才鬆開雙手,卸去渾身力氣。
夏一陽被沙塵嗆得不停咳嗽,他雙臂撐著身體,想從宴雲景身上起來,一次起身失敗,二次還是失敗。
夏一陽:「……」
很悲壯,他還是沒找回手腳的正確使用方式……
於是他只能騎在宴雲景身上,和對方大眼瞪小眼。
宴雲景目光微斂:「不會說話?」
夏一陽眨眼,也是體驗了一把言語重塑的感覺,比起開口,他率先搖頭,然後才艱難發音:「會的。」
「嗯。」宴雲景再度望天,「那就好。」
夏一陽有點臉熱,不過很快冷靜下來,尷尬肯定有,更多的是緊迫感。他的雙手撐在對方身體兩側,起不來,宴雲景也沒打算幫他,於是他只能再次提醒:「你,腿。」
宴雲景緘默不言,好一會兒,右手抬來,輕輕捏住他的下巴,眯起眼:「夏一陽?」
莫名的,夏一陽心跳在變快,他張張嘴,低聲應道:「嗯。」
他其實沒反應過來,宴雲景怎麼會知道他的名字?這時,貼心的帕尼管家將光腦里記錄的筆記投射出來,正是之前夏一陽偷看宴雲景光屏時看到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