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靠自己撐過去。」
林臘月根本沒有聽清顧南在說什麼,他只知道自己很難受,難受得快瘋了,他信任著顧南,所以像個孩子一樣向她求助。
他再次伸手來拉她,就像每一個摔倒的孩子向大人求助撒嬌那樣,聲音都帶著哭腔。
「幫幫我……」
顧南覺得再待下去可能就有些不禮貌了。
沉吟片刻,放掉浴缸里的水,打開花灑,轉身離開衛生間。
她沒有走遠,就站在門口,以防神志不清的林臘月發生意外。
但林臘月不知道,顧南一走,理智瞬間決堤。
一剎那,他感覺自己就是一葉孤舟,跟隨著海浪漂流,沒有燈塔,哪裡都是無窮無盡的黑暗。
他徒勞地叫著顧南,一聲又一聲,仿佛這樣就能緩解身體裡灼燒靈魂的火焰。
這是難熬的一晚。
不管對林臘月還是顧南。
直到凌晨,林臘月才恢復清醒。
林臘月躺在狼藉的浴缸里,渾身濕透,恍惚的目光落在衛生間的玻璃門上,看著那個隱隱約約的影子。
顧南一進去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幕。
林臘月赤.裸著上身,凌亂的頭髮幾乎遮掉了大半眉眼,臉頰的紅暈尚未褪去,猶如一團落入水中柔柔暈散的胭脂,修長的脖頸向後仰去,凸起的喉結線條性感而頹靡。
最顯眼的還是那雙空空蕩蕩的眼睛,像舊玩偶的玻璃珠,晦澀昏暗,沒有一絲光彩。
然而當他看過來,那份虛無的死寂便一點點散去,重新燃起星星點點的光芒,墨色的瞳仁中倒映出一個小小的影子。
顧南緩緩在他面前蹲下,為他披上一條浴巾。
「扛過來了就好了。」
林臘月依戀地顧南手心蹭了蹭,然後微微垂下眼,濕漉漉的睫毛在燈光下閃著細碎的光。
用嘶啞不堪的聲音應著她:「嗯。」
顧南扶起他,回到房間,枕邊放著她準備好的乾淨衣服。
她想出去避讓一下,林臘月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別走。」
顧南頓了一下,「我去給你端點溫水,你需要補水。」
林臘月還是不想她離開,但僵持兩秒終究還是鬆了手。
顧南去倒了熱水,把飯菜放進微波爐里熱著,再進去,林臘月已經換好了衣服,正試圖下地。
「好好休息,別亂動。」顧南把熱水遞給他。
林臘月想接,但雙手軟綿綿的,根本拿不穩。
於是只能顧南拿著餵他喝。
喝完水,顧南把杯子放好,打開藥箱,開始給他清理傷口。
她不是專業人士,只能簡單給他處理一下,腦後的傷得明天去醫院拍片才知道具體情況。
頭上的傷口還好,基本沒碰到水,但手腕上的傷口已經被水泡的發白,不知道會不會感染。
顧南給他上了藥,用紗布包紮好,「之後幾天都別碰水,勤換藥,發燒了不舒服了一定要告訴我。」
林臘月乖乖應著。
顧南之前給林臘月買的藥膏就放在床頭,她擰開擠一些在棉簽上,一手別過他的臉給他上藥。
掌心的肌膚還有些燙,異常的潮紅退去之後就只剩蒼白。
林臘月感受著顧南的體溫,不自覺流露出了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的眷戀,繾綣著,小心翼翼。
他注視著顧南專注的臉龐,低低呢喃:「姐姐……」
顧南抬眸,「怎麼了?」
這一眼,兩人的目光恰好對視住,林臘月忽然覺得心跳又快了起來,他下意識屏住呼吸,視線也亂了一瞬才重新回到她臉上。
「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顧南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把用完的棉簽扔進垃圾桶,「當然可以,我早上就說過的。」
林臘月想起早上兩人坐在一起吃早餐的場景,明明還不到一天,卻恍如隔世。
他忍不住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那裡?」
他想過給顧南打電話,但沒來得及手機就被戴軍摔爛了,他以為今天他的結果就那樣了,卻沒想到顧南突然出現,宛如天神降臨。
那一瞬間的悸動,現在想起來都頭皮發麻。
顧南並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停了片刻才道,「我不知道,只是覺得你應該需要我,我就去找你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是有些小私心的,所以並沒有看著林臘月,也沒有注意到他的慌亂和驟然紅起來的眼眶。
等她抬眸看他時,林臘月已經垂下了眼帘,聲音如常,「姐姐,你又救了我一次。」
顧南覺得他這副模樣真的很乖,很能激發人心中的獸慾,用力揉了揉他的腦袋,把一頭烏髮揉的亂七八糟,「沒什麼的,別這麼垂頭喪氣,我希望你能好好的,每天都開心快樂。」
林臘月對顧南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我會努力不讓姐姐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