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時淳很少在醒來後會處於長時間的迷茫狀態。通常, 他都可以在睜開眼的瞬間讓自己的意識完全清醒過來。但今天他有些不一樣。無論是醒來時的狀態, 還是他此刻的反應,都比平時少了幾分該有的警惕。
溫時淳就這樣怔怔的看著他手裡的玫瑰。
或許是因為昨晚荀無己道出的預言內容, 又或許是因為那個刻在石板上的傳說故事, 在溫時淳最開始的夢境中, 他置身於了幾十個世紀之前某段時間。
在夢裡,他能活動的範圍很小……實際上,溫時淳自己幾乎是完全動彈不得的。
但他可以被人移動。這是後話。
而他也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意識到自己的處境。
……
一開始, 溫時淳只能看見一個人,並且不常見。而他自己則一直身處在一處十分奢華靜謐的寢殿之中。
白天會有日光落在他的身上。夜晚會有月華盈盈照著他。
溫時淳感覺自己的待遇應該還不錯。至少他沒有任何不適感,春暖夏涼, 每一天就在這樣的安靜與寧靜中度過。
直到有一天,他唯一能見到的那個人又坐在了他的身前。他們四目相對, 像往日無數次那樣相顧無言。
但這一天,這個人和他說話了。
以往對方是極少開口的。他通常只是注視著自己,用一種深邃難解的目光,這種時候,溫時淳一般會升起一點好奇,他會想面前的人在想著什麼,或者對方離開的時間裡發生了什麼。
畢竟溫時淳只能在呆在這處寢殿之中,他能看見的只有這個空間,以及窗外一角的花園,和那片很高的藍天白雲。
之前很長一段時間,他一直就在這種被稱之為桌面的平面上。
但在這一天,坐在他面前的人不僅與他說話了,對方還抬起了手,用指尖碰了碰他的葉子。
「……」
那一刻,溫時淳努力睜大了眼睛看著對方,但說不出話。
不過他能聽到眼前的人在說:「不用澆水,也不需要土壤,一直這麼漂亮……你永遠都不會凋落嗎。」
溫時淳:「……」
後知後覺的溫時淳在這一刻深刻的意識到了自己現在可能是一朵花。
這之後,他看見眼前的男人站起了身,對方離開了寢殿。但沒過多久,他又折返回來,而這一次,這個人手中多出了一些東西。
等溫時淳意識到那是什麼時,他的葉子已經被清澈的水輕輕的沾了一下。
面前的人似乎也在觀察,直到他確認自己的操作不會造成任何問題後,這個人才進一步開始為他眼前的這朵金色玫瑰澆水。
他為它帶來了最乾淨的綠洲中的泉水。
隨後就細緻的澆起了花。
「……」
而溫時淳就這樣一動不動的被澆了幾滴泉水,像是在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裡淋了一場和風溫暖的太陽雨。
原本他是想說自己可能不需要這些,他能感覺到,畢竟他都這樣存在很久了,但是落在葉子與花瓣上的水滴很輕柔,這種感覺不會引起任何花的反感。對方又澆得極為認真細緻,動作輕緩,好像生怕一點誤差就會引起花的不悅。
到最後,溫時淳也就沒有拒絕這種泉水的輕浴了。偶爾這朵花還會有些期待。
就這樣,平靜的日子又過了很久。
在這段時間裡,金色玫瑰唯一能見到的那個人,他與他的對話也越來越多。
當然,這種對話只是一個人在說,一朵花在聽。
但現在基本上對方每一次回到寢殿時,都會先坐在這扇窗邊的書桌前與他說話了。
還有就是給他澆水。
溫時淳也就安靜的聽著歸來者的經歷,像在聽一個又一個的故事。他聽著他的征戰,也聽著他一手建立起來的王國的故事。
偶爾他們也會搬家,這種時候,溫時淳就能見到更多的人。
但其他的人從來不會與他說話,更不敢輕易靠近他。他們看起來都有些畏懼他,也很畏懼那個會與他說話的人。
不過搬家之後,溫時淳的周圍環境似乎越來越好了,但平時——大部分時間裡,他依舊只是呆在窗邊的書桌上。
而對於一朵花來說,有光照耀,已經十分滿足。
直到有一天,這個王國的主人在回來時,他的身上帶上了一些傷。
那個夜晚,金色玫瑰看著這個躺在床上的人,因為受傷,對方似乎睡得並不怎麼安穩。
溫時淳也有些擔心。
於是頭一次的,這朵金色玫瑰在夜晚散發出了淡淡的光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