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關心我。
他心裡默默地想,心底那些不甘、怨憤、陰鬱的瘋狂,在這一刻都被這一碗淡得要命的白雞湯,悄無聲息地澆熄了。
第57章 「蘇卻,你明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這……
江津嶼到底不是個甘於吃虧的人。
他盯著蘇卻手裡金黃酥脆的炸雞, 眼神帶著明顯的不滿,「你自己吃得這麼香,給我的就這點湯?」
蘇卻頭都沒抬, 繼續拿起一塊炸雞,大快朵頤地咬了一口, 嚼了幾下, 故意吊著他:「誰讓你胃不好, 吃這個要是犯病了,今晚你自己去醫院。」
江津嶼靠在椅背上, 微微眯眼:「不至於。」
蘇卻最終還是不情不願地推了一兩塊炸雞到他面前,像是施捨一般:「就這點, 多了沒有。」
他滿意地接過,也享受起來。
不多時,蘇卻從酒店冰箱裡翻出幾瓶小瓶裝酒,熟練地擰開一瓶,喝了一口, 滿足地嘆了口氣:「還是得要酒來配炸雞。」
她瞥了一眼對面的人,理所當然地遞了一瓶過去:「喏。」
江津嶼接過,看著她:「你倒是會享受。」
蘇卻仗著他付房費,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挑眉道:「你有錢, 酒店冰櫃裡的酒不喝白不喝。」
江津嶼嗤笑了一聲,沒再反駁。他們兩個舉起瓶子, 輕輕碰了一下瓶口, 低頭飲酒,炸雞的香氣混著淡淡的酒意在空氣里瀰漫開來。
一瓶酒下肚,兩人的臉上都染了一層薄薄的紅色。
蘇卻也趁著酒勁, 問出了心里的疑問。
「江津嶼。」她的聲音有些懶懶的,帶著點酒後的慵懶微醺。
江津嶼抬眸,看著她。
「你究竟想做什麼?」
他笑著偏了偏頭,不知道她指什麼。
「我都看到了。」蘇卻的手指輕輕點了點桌上的文件,「班席爾寫的報導,和你家有關係。」
她停頓了一下,眼底浮現著認真,語調也不似剛才那般輕鬆:「難道你哥哥……他的死,和你家人有關係嗎?」
江津嶼的手指慢慢收緊。
他看著她,蘇卻的臉上有明顯的傷心。
她在難過什麼?明明這件事和她毫無關係。
江津嶼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像是自嘲,又像是低聲嘆息:「對啊。」
他輕輕笑了一下,喃喃道:「我們全家,都是殺人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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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江家最不願談及的一段往事。
江津恆從一出生就被視為是江家的繼承人,他也不負眾望,不論品行樣貌樣樣都是出類拔萃。他很好,但江家需要最好的。隨著弟弟江津嶼漸漸長大,江老爺子看到了這個小孫子身上的才華,那種與生俱來的手腕和狠戾,讓他看見了年輕的自己。
江津恆太溫柔了,善良的人不適合掌舵江家。
很小的時候江津嶼就察覺到了爺爺的心思。他開始刻意掩飾自己的才能,裝作跋扈不堪,像個永遠不可能擔起重任的紈絝子弟。他用這樣的方式,讓江老爺子徹底放棄自己,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江津恆身上。
可是,他低估了爺爺的掌控欲。
他一直以為自己演得足夠好,足夠讓人失望。直到某一天,他無意間和哥哥一起聽到了爺爺和父親的對話。
爺爺已經決定了——江家的繼承人,不會是江津恆,而是江津嶼。
那一刻,江津嶼第一次覺得——自己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勞。於是,他做了一個決定——他要故意犯一個錯,一個讓整個家族都無法容忍的錯,讓自己被趕出去,給哥哥騰位置。
可他沒想到,那天,江津恆徹底爆發了。
「你真是個自負的混蛋。」
「你以為你能決定一切,隨隨便便地把位置讓給我?」
「你每次的故意跋扈、故意放棄,都是在狠狠羞辱我。你以為你是在幫我?你知不知道,你每一次這樣做,都是在提醒我,我花了一輩子追求的東西,在你眼裡根本不值一提。」
那天,他們吵得極其兇狠,幾乎把二十多年來所有壓抑的情緒都撕裂開來。
江津嶼負氣提前去了機場,留江津恆一個人開車回家。
可是那天,堂哥江兆鋒已經在江津恆的車裡做了手腳。
一場「意外」奪走了江津恆的命。
江津嶼接到電話的那一刻,心髒像是被生生挖空了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