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丞,臨走時,我送您一句話,」裴素素眼睛帶著刺,「有些面具戴久了,就摘不下來了。」
許遠欲說還休,可裴素素把窗子拉上了,崔嶷見狀趕緊催動了馬車,把許遠落在後面。
既然刀是來自軍營的,那麼理應從根源地查起,邵晚臣又與許遠相識,難免不會隱瞞她,而崔嶷剛把信物給她,就算隱瞞,她也能查出來,他比較不會輕易殺掉她。
許遠見著馬車漸行漸遠,沒了阻撓她的力氣和手段,只得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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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王駐軍大營中,崔嶷將她光明正大的帶了回來,特意給她安排了一個營帳,準備了吃食和衣服。
離開時,裴素素叫住他:「崔將軍,我……能要一套男裝嗎?」
「當然可以,」崔嶷點點頭,「你還有什麼需要的,我一併拿過來。」
「沒有了,不過我有個請求,」裴素素眼睛明亮了起來,「不知道……你練不練女兵啊?」
崔嶷怔了怔:「什麼?你……你的意思是,要跟著我訓練?」
「對啊,你瞧不起我?」她叉腰瞪眼。
「怎麼會……」他可從來對誰都沒有偏見,可是這種要求聽著就很不可能啊。
「那你是對女生有偏見?」裴素素再問。
「也沒有。」他大抵是忍受不了她這凝視的眼光,乾脆地說了出來。
「既然這兩個都沒有,你又在猶豫什麼?怕我拖你後腿?哎呀你放心,你讓怎麼練我就怎麼練,絕不多一句嘴。」裴素素右手三指發誓,「拜託了。」
「你是怕之後再有刺殺,自己沒有自保的能力?」這次他沒被她這祈求樣子打敗,腦子很快反應過來了。
「對,」裴素素直著身子,「我要有能力保護自己,不靠人救,我要那些心懷不軌之人,對我有一絲顧忌,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我這個人。」
就單單是她這個人,就算她有活著的價值,那不能是因為別人。
「這聽著倒是一種解決方法,可你能跟著我多久?又能練成什麼樣子?遇到勁敵,你莫非要以命相搏嗎?況且我這裡還沒有女子入伍的先例,你會被發現的……」儘管他們只認識短短几天,但她是個要強的人,可如果因此斷送了性命,那豈不是可惜?
「好,我先回答你第一個問題。」
裴素素說著坐了下來,倒了一杯茶喝了下去,崔嶷站著等她的說辭。
「能跟多久就跟多久,你是將軍,誰離開軍營你都不會離開的,所以時間上不必擔心我半途而廢。」
「第二,我能練成什麼樣子,那我不知道,但至少可以學點東西,我可不想做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依附別人,終歸是依附不長久的。」
「第三,我不想送死,遇到打不過的我會跑,跑不了我會拉著他一起死,總比我自己一個人死了強,俗話說,死也要拉個墊背的,這句話我深以為然。」
「第四,沒有先例就創造先例,真理需要實踐,女子被認為弱勢群體,最大一部分原因是其力氣小,再加上生理因素,可這不是女子天生就不如男子的原因,說出這句話的人,我會詛咒他一輩子不能得償所願。」
「至於我會不會被發現,我不是要男裝了嗎?在軍營里我做個啞巴,除了你,誰也別想和我說話。」
說完,裴素素站起來,把另一杯熱茶雙手奉上,崔嶷看著她,那目光極具有審判力度,裴素素覺著,眼前這人,心裡肯定想著該如何打發她呢。
片刻後,他終於和藹地目送裴素素離開營帳,他總算能長舒一口氣了。
之前幫她,是因為覺著有愧於她,誰讓宣王是用她的驗屍結果上奏的呢,那封奏摺上還寫著她的名字,日後難免會給她帶來什麼深不可測的危險,所以他才會在那日她危難之際前去幫忙。
而他本想著找個地方把她藏一段時間,等過了這個風頭再把她放出來重新生活,可現在她居然要求在他軍營里,這不是開玩笑嗎?
軍營里放女人,被人知道了,他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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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晨光熹微時,崔嶷總算下了決定,讓她留下。
她左右不過是在他營里待上幾天,又不是賴著不走了,等她發現自己並不能經歷這些苦難,便會識趣離開,他連開口說都不用說。
為了保住他來之不易的名聲,他再三提醒,絕不可讓別人發現她是女子,而裴素素為了讓他徹底放心,乾脆當了啞巴,不說話,就不會有人因為聲音知道她的不同了,再往臉上抹黑,被發現的概率就更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