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見此,莫不私下交談,只說今後承寧伯府怕是要高唱入雲,再登天階。
「太后鳳體要緊,今後請多加保重。」梁惜月雙手持杯盞,高過頭頂再落,十分恭敬,可語氣卻柔和親厚,「我家玄兒差人帶話,說樂寧花期正盛,要為太后與聖上挑幾盆帶回,他不能今日伴駕,請太后勿要怪罪。」
聽到兄長的親暱稱呼,梁珞迦也含笑溫存,輕聲道:「重陽也是兄弟姊妹親近之節慶,哥哥讀書辛苦,難得出門遊樂,做妹妹的豈敢叨擾?哀家只等信禮了。」
又叮囑了姑姑姑丈一些帝京秋日頤養的注意事項,太后這才預備離去。
不知是巧合還是怎樣,定國公夫婦和長孫就坐在承寧伯夫婦斜側。
梁珞迦並沒上座,而是行至此間。定國公與夫人已是白髮之人,皆六十有餘,然而太后之尊不敢不奉,二人攜孫同拜,梁珞迦卻沒有敬酒的意思,只默默站立,沈宜在她身後只以眼神示意,兩名太監當即離去,不一會兒,絲竹之聲戛然而止。
在場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重陽節慶,為彰孝禮。然而前幾日,哀家收上一封大理寺奏呈。」梁珞迦聲音並不大,甚至是有些輕的,卻反倒令四下更為靜寂,「定國公,你年事已高,世子早喪,哀家本應體恤。可祖宗把江山傳至當今聖上手中,哀家垂簾輔政,不得不多問一句。」
「太后……太后訓教,莫敢不從。」
定國公夫婦戰戰兢兢,他們的長孫瑟縮著神情和肢體,只不斷往兩人身後挪去。
「哀家不忍見開國功臣之後喪垂意氣貪樂富貴,既然國公這樣說,那哀家便說了。五日前,乃是你亡故世子祭日,然而他的兒子,你上報宗正寺待立的世孫,卻遊蕩街市,孟浪言行,惹下禍事,如今被打之人狀告在中京府,中京府因涉有爵之人,又轉交宗正寺同大理寺,再到哀家案上,如此行徑,國公你真打算立此子為開國敕命定國公府的繼業之人麼?」
第31章 風裡蘭香(三)
溫馨泰然的宴席間, 冷肅凝滯,眾人噤聲。
太后不以怒聲壓人,泠泠清清一句輕抬語尾的詰問,比申斥更使人汗流浹背。
定國公夫婦慌忙伏首乞罪, 太后卻復又含笑, 命人攙扶起二位老人:「今日席間且情且樂, 不必如此大禮,這不是斥問,而是哀家的憂思啊……」
梁珞珈轉身踱步, 穿行於席間,語調綿長沉重。
「常言道,興盛難旺三代,一世不遂可禍百年。今日我等可在此嬉戲遊樂宴飲歡暢, 儘是仰賴祖宗幾代明君盛明燭照, 君臣一心砥礪治世。若是千秋基業交到聖上手中, 哀家卻不能輔弼守業, 豈不成了我朝的千古罪人?」
「太后,我等定會輔佐聖上,不負江山社稷。」洛王作為輔政王,適時表態, 然則他心中卻也不知梁珞珈葫蘆里在賣什麼藥。
但該他表演的地方他絕不怯場。
太后向他頷首,又轉回面向勛貴公卿,再次喟嘆:「家和國齊,子弟孝悌, 國之有望,諸位先祖曾與太【】祖一併開創基業,名垂凌煙閣者多矣, 如今若是子弟不義,只仰祖宗餘蔭鼻息,不思進取,聖上成人親政之後,又有誰能輔佐堪用?」
圖窮匕見之時,梁珞珈目光逡巡一眾,再落回戰戰兢兢的定國公夫婦身上,慢條斯理道:「定國公,你遞至宗正寺請求立長孫為世子的摺子,你說哀家該怎樣才好?」
定國公呼吸一滯,再度膝蓋著地,斬釘截鐵道:「太后理當回絕,此子德行暫不配此位,將來如何輔佐聖上?豈不敗壞我家門楣?請太后安泰,臣歸家後必定嚴加管教,不以家醜令太后與聖上難堪。」
定國公夫人似乎仍是心疼孫子,跪下後側頭去看孩子聽聞自己暫不能為世子後哪錯愕呆滯的情狀,伏首欲泣道:「太后……」
然而她剛一開口,就被知曉情勢不容求情的定國公制止,不住叩首,只道:「太后明鑑,提點臣等,臣家門不幸,累及諸位公卿,實乃罪過。」
「快快請起。」梁珞珈眉頭輕蹙含哀,不忍之情溢於言表,「哀家如你所願便是,國公年事已高,不必如此。」
全程,梁珞珈未看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定國公長孫一眼。
待二人起身,她又恢復溫和可敬之態,揚聲道:「今日庭前貢菊,諸位散席自行取用,宗正寺明日賜下茱萸與秋香裁緞等一應節時之物,在座諸位共沐天恩。」
如此,眾人齊齊謝恩,一場宴席落幕,似乎人人都是欣然。=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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