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與妹妹結成無言的同盟,是因為宮中勢力一併被打壓,內侍省獲取權力只能依靠皇帝,而彼時皇帝尚在襁褓,除去依附太后,想要在梅硯山這天然防備內監擅專的權臣手底下苟延殘喘實在太難。所以他當年做出了正確的選擇,也盡心竭力。
那麼以後呢?
當姜霖長大、親政,擁有足夠多的權力時,天平自然會失衡,沈宜手中由太后拉攏所綬的權柄或許也會回收入帝掌之內,那個時候,他還會甘心麼?
這樣的人,至少此時此刻,梁道玄不希望他成為小外甥的敵人。
既然如此,他就有了辦法,做出一點誠意,收邀人心。
哎,自己真是醜陋的成年人。梁道玄感嘆,聞聽別人的悲慘人生,同情過後,只剩算計。
但想想大家在權力面前也都是一樣的存活方式,梁道玄也很快釋然。
屋內關於學問的討教已經進行到了下一階段,小皇帝舉一反三,問道:「這段後頭的『愷悌君子,神所勞矣』是引用《詩經》,果然不讀詩,不能治《春秋》。王師傅人是兇惡了一些,但講話很有道理,朕應當聽之。況且他還用這句詩誇過舅舅,朕覺得他說得很對,更是記憶之深,再溫再新。」
梁道玄感覺自己也需要一個辛公公的小手帕藏在袖子裡,這時候能拿出來擦擦眼角感動的淚水,十分應景。
這詩出自《詩經·大雅·早麓》,意思是和樂平易的君子自有神靈庇佑。在孩子心中,自己竟然是這樣的人,他感動的快要哭出聲來。
「王大學士上可引古聖賢明典隱論,下可以今喻之昨,陛下應當常常聽取,而非迴避。」
沈宜的聲音總是很輕很平靜,和毛躁小孩子的聲線比起來,十分迥異。
「朕當然知道,王師傅講得是好話,可是有時候他太聒噪,要是他能不那麼長吁短嘆搖頭晃腦,講得東西會更有意思的。」
姜霖說完,接了一聲長嘆,頑皮又無奈,梁道玄聽了也笑出聲,推門而入道:「好啊,背後說師範的壞話,回頭告訴王師傅去,看他怎麼給陛下做文章。」
這話沒有半點威懾力,見舅舅來了,姜霖飛快跳下龍椅,跑到梁道玄面前,雀躍歡呼:「舅舅!你前幾日說來看朕用功,怎麼今日才見人影?」
「忙嘛!」梁道玄雖然是在和皇帝講話,但非朝堂時間,二人舅甥之情遠甚君臣,說話也閒適自如,「不過我看陛下更忙,日日讀書,太后跟我說,陛下最近學問精進許多,這下那些剛考出成績的他日伴讀可要緊張了,入宮後王師傅一問,他們三不知,陛下對答如流,那可就難看了。」
如此日常的對話,沈宜聽了也是面有笑意,他向梁道玄行禮後,預備離去,梁道玄卻攔住了他:「今日來是考教之前我為陛下所留的課業,不是什麼私公諸事,你也聽聽看。」
他作尋常之語,總有親近之意,沈宜雖是微微一愣,全未料到,也終點頭應允道:「如此,實乃榮幸。」
姜霖是樂意沈宜也在的,他到了能夠聽懂好話的年紀,一般的勸導或許不那麼中聽,但委婉勸說他讀書上進的言語,他能分辨是發自內心希望自己更好:這對於他來說非常重要。
「之前我問陛下,想要什麼樣的人做伴讀,陛下可想好了?」
坐下之後,梁道玄問道。
「朕求賢,為四要,四不要。」
姜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仿著書中古人雋永之言給自己立論,自得的可愛模樣讓人想去捏他剛剛消退一些少兒肥潤的臉頰。
梁道玄也十分配合,清了嗓,故意正襟,煞有介事道:「臣洗耳恭聽。」=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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