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秒鐘後手機那頭傳來謝霄北一聲冷笑,泠然掛斷了電話。
等沈南意再趴在窗前往外看的時候,那輛車、那個人,已經不見了。
驅車離開的謝霄北一臉肅殺的冷冽,車窗外大廈繽紛絢麗的燈光秀投射到他稜角分明的側臉上,亦不曾驅散他心頭陰霾。
沈南意,謝霄北他不可能還愛你。
次日天光大亮。
沈南意坐在後院的鞦韆上,看著不遠處那棵鬱鬱蔥蔥的梧桐樹。
周政南溫聲:「南意,陪我去一趟醫院好嗎?」
沈南意慵慵懶懶的將腦袋靠在一側鞦韆上,踢掉鞋子,赤腳在空中悠悠晃晃,「你是覺得我有病,還是你有病?」
周政南從小就拿她沒什麼辦法,「就只是去做個檢查,你沒事的話,我才能安心。」
沈南意問他:「你有沒有想過,可能有病的人不是我呢?」
周政南輕笑,哄她:「那你當是我病了,陪我去一趟好不好?」
沈南意指的人也並不是他。
可周政南不明白。
就算他們一起長大,該不懂的還是不懂。
「我不會去,周政南你以後要是再提及這件事情,也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她赤腳從鞦韆上跳下來,綠草地搔著她的腳心,沈南意又回頭拎起自己的鞋子離開。
周政南忙追上她,輕哄著:「好了,以後這事兒我不再提,你不想去我總不會逼你,我什麼事情不是都順著你來……別生氣了,嗯?」
這天起,周政南也真的沒再提要帶她去醫院看心理問題的事情。
而沈父也真的被保外就醫。
就在沈母所在的醫院。
四年牢獄生涯讓沈自山年老了十歲,兩鬢斑白,卻依舊身姿挺拔,依稀能窺見年輕時候的俊美。
沈南意來時,沈自山正在病房牢牢握著妻子李見女的手,涕泗橫流。
感人肺腑。
端方如周政南見此一幕也不禁眼眶微紅:「沈叔,阿姨一定能醒過來,跟你團聚。」
沈自山撫摸著還昏迷中的妻子,「這些年,是我虧欠了你。」
沈南意俏生生的站在病房門口看著,眼底不見絲毫波瀾。
她想起曾經的沈自山和李見女被稱作商界的珠聯璧合,他們是事業上並肩的夥伴,是舞池中最耀眼的伴侶,所有人都認為他們感情甚篤。
所以你瞧,無論是親情還是愛情,都是可以演出來的。
「南意。」周政南餘光望見前來的沈南意,溫聲喚她進來。
沈自山擦了擦眼角的淚光,將進門的沈南意摟在懷裡,滿是慈愛的連聲道:「瘦了,瘦了……」
周政南欣慰於他們父女重逢,「我給伯父在病房訂了您鍾愛的私房菜,咱們邊吃邊聊吧。」
周政南周到的安排,贏得了沈自山的盛讚,「難為你操勞,意意日後能有你照顧,我也安心了。」
這有託付的意思,周政南讀懂了,心下歡喜,滿是愛意的視線落在沈南意的身上。
沈南意也笑了笑,說出的卻是:「爸,你想要跟周家聯姻怕是不行了。」
沈自山眼底的慈愛淡了些,「意意,別使小性子,你們的長大,沒有人比政南更適合你。」
沈南意攏了攏長發,微微揚起精緻的下巴,「一個在會所做過台,賣過身的小姐,周家還會要嗎?」
愛面子的沈自山臉色陡變,聲音拔高:「你說什麼?」
沈南意一字一頓無比清晰的告訴他:「我出去賣了。」
「啪——」
沈自山狠狠一巴掌扇在沈南意臉上,怒不可遏:「不知羞恥!」
「沈叔!」周政南將沈南意護在懷裡,心疼的看著她臉上的巴掌印,「沈叔,去會所謀生,南意也是沒辦法,她要上學,阿姨也需要醫藥費。」
沈自山聞言,反手抽了自己一巴掌,「是我的錯,是我沒能護住你們母女。」
「打疼了吧。」
沈自山拳拳一片愛女之心的想要去撫摸沈南意被打紅的臉,卻被沈南意避開。
沈南意眼眸低垂:「我先走了。」
周政南跟上來想陪她,被沈南意拒絕,「別跟著我。」
醫院走廊,同沈南意擦肩的病人、醫護人員,都能清晰看到她臉上的巴掌印。
沈南意被人指指點點的日子過得多了,隨意找了個長椅坐下。
發燒的謝依小臉帶著不正常的紅趴在謝霄北肩上,懨懨的眸子在看到垂頭坐在那裡的沈南意時,眼睛亮了亮。
她拽住謝霄北的胳膊,小手指向沈南意的方向。
謝霄北腳步頓住,黑漆漆的目光落在沈南意紅腫的臉上,狹長眸子眯了眯。
謝依從謝霄北懷裡掙脫,穿著公主鞋的小腳「噠噠噠」跑向沈南意。
小丫頭不知道怎麼吸引垂頭的沈南意的注意,伸出小手去摸沈南意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