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同命相連的人卻苦到實在沒力氣去在意身邊的東西。
聞建業更喜歡打聞瑟, 因為他說,
女孩不打怕了就總想著離家。
十歲那年,聞燭跟同學出去玩, 掉到了池塘里,被人救出來的時候屍體都涼了, 法醫叔叔看了都直搖頭。
小小的聞瑟站在旁邊,直愣愣的,
——你連哥哥也要沒有了嗎?
——那你還算有家嗎?
但是聞燭奇蹟般的生還了,嗆了兩口水就醒了過來。
自那以後,聞瑟發現她的哥哥好像有變化了,
剛醒來那會,聞燭嘴裡只能講幾個吐字模糊的句子,像是被這場九死一生的溺水給剝奪了語言功能一樣。
一個月後才慢慢恢復過來,但是他的性格比以前更冷漠了,
看人的時候,一點感情也沒有,活像是個警惕而危險的動物。
有時候就連聞建業看了都怕。
但聞瑟不怕,哥哥不會打他。
說起來,正是那段時間,家裡像是鬧爬蟲一樣,總能看見奇怪的鱗片,嚇得聞瑟只敢躲在床上。
聞燭看到以後,默不作聲的把鱗片掃走了,自那以後,爬蟲也消失了。
那時候聞瑟只以為,哥哥是長大了,
聞建業每次想要動手的時候,哥哥就會像一頭廝殺的小狼一樣衝到前面,跟強壯又可怕的中年父親肉搏起來。
幾次之後,聞建業徹底不敢再動手了,連帶著聞瑟他也不敢打了。
但她還是不敢接近哥哥,哥哥是連那麼可怕的父親都敢打的人,他在家也很少開口說話。
那一年,
哥哥打碎了這個家庭里,恐怖的父權。
聞瑟高二那年,聞燭上高三,他每天晚上都有晚自習,聞瑟只好自己背著書包回家。
那天晚上,聞建業喝醉了,半夜起來把聞瑟打了一遍,
嘴裡怒罵著那些聞瑟都聽麻木了的話。
她以為這只是一個普通的被喝醉酒的爸爸打一頓的晚上,但那天聞建業不知道從哪聽到了什麼亂七八糟的傳言,打完之後又把跟死狗一樣的聞瑟拽了起來,
那時候聞瑟和聞燭飯都吃不飽,兩個人都面黃肌瘦的,她哪裡抵得過喝醉了的中年男性。
掙扎不開,聞建業滿身惡臭的酒氣,
聞瑟被塞進了一個麵包車裡。
麵包車裡全是潮濕的臭氣,她被人用襪子堵住了嘴,絕望的涕淚布滿了整張臉。
她再傻也該知道,聞建業把他賣掉了。
她可能要被這群人帶到哪個比南新鎮更偏僻的大山溝溝里去,給某個傻子或者大齡老漢當媳婦。
那還不如讓她死。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嗚嗚嗚嗚嗚!
——誰來救你誰來救你呀?
——沒有人,小聞瑟,你是被爸爸賣掉的。
——沒有人來救你。
黑暗的絕望中,聞瑟兒時腦海里的聲音更清晰了,
她終於後知後覺的發現,那似乎不是她臆想出來的玩伴……
——我有力量,我給你力量。
——幫你殺了他們,好不好?
好啊好啊好啊。
聞瑟一個勁的點頭。
她只是想要活下去,她有什麼錯?
那一晚,聞瑟只覺得斗轉星移,腦袋暈暈乎乎的,但她從未這樣感覺到過空氣的流動、時間的變遷和宇宙的,她像是電視上那些洗了鴉片的人一樣,沉溺在一片浩瀚的星河裡,迷茫又恍惚。
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麵包車已經側翻在地上,裡面的三個人全都不見了,化成了三灘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