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燭半天才把視線從聞瑟身上挪開,跟著裴青山進了屋子。
「不對勁,你有沒有感覺到他們對外邊發生的事情好像完全沒有……聞燭?」裴青山看他有些魂不守舍的,又喊了一遍,「怎麼了?」
「這個領域,多半是跟聞瑟有關的。」聞燭按了按脹痛的眉心,「說不定謝詞那伙人現在就躲在這附近的哪個地方,時光回溯?還是什麼東西的再現……說不清楚。」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裴青山走到他身後,伸手輕輕揉著他的太陽穴,「頭疼?」
聞燭眯起眼睛:「還好。」
裴青山安靜的給他揉著腦袋,聞燭也安靜的享受著,
直到一陣沉重的腳步聲晃晃悠悠的打破了這片寧靜。
聞燭「嗖」的睜開眼睛,安靜的看著門外:「來了。」
什麼來了?
下一秒,不用問,裴青山也看到了。
一個醉醺醺的身影走進大門,一把踹開門口的啤酒瓶,男人還穿著那件灰塵撲撲的工地上的衣服,龐大的身軀宛如一座山一樣,看上去比大門還要高壯,宛如一個巨人。
他喝得爛醉如泥,嘴裡罵著污穢的髒話,大概是在工地上受氣了,這會正不爽著,看到兩個小孩在桌上吃飯,大步走過來一把就掀翻了桌子。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老子回來了也不曉得喊人?」
盤子碎裂的聲音迴蕩在屋內,聞瑟被嚇得尖叫,死死拽住聞白的衣角。
聞白剛剛才端出來的菜,瞬間潑了一地。
男人龐大的身軀搖搖晃晃的走過來,遮天蔽日的陰影讓兩個小孩無處可逃。
裴青山眉頭死死的壓著,抬腿想要出去,結果硬生生的在房門大敞的門檻邊上停下了腳步,
他伸出手,卻探上了一層無形的屏障。
就這會兒功夫,聞白已經被男人揪著扔在了一邊,脊骨撞擊著木桌發出一聲驚駭的悶響。
聞白踉蹌的從地上撐了好幾次都沒把自己撐起來,
裴青山攥著拳頭的手開始泛白。
聞燭喊了他一聲,手掌扣住他的小臂:「這是在領域裡,別著相了!」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我知道。」
第66章
嘭!
削瘦的骨骼撞上了客廳和臥室無形的屏障, 聞白無力的跪在了地上,渾身無意識的顫抖著,遠處的聞瑟摔倒在地, 似乎把自己藏在了陰影里一動不動。
裴青山知道這只是領域的投射而已, 但他還是忍不住的拎起了過去七年那些被他給忽視掉的東西,手裡的刀隱隱發出警示的震動。
「裴青山!」
就算再蠢, 裴青山這會兒也該發現事情不對勁了,從剛剛進入領域開始, 情緒就好像被什麼無形的東西鎖定住牽著走, 那種如芒在背、似乎隨時準備給你致命一擊的感覺一直死死跟著他。
裴青山眼神一凝:「不對……是精神污染!」
一提到精神污染,兩人腦海里同時冒出了一個邪門的名字。
但這種大規模覆蓋的程度,比謝詞那半吊子可要厲害多了。
聞白軟趴趴的倒在地上, 無力的眼皮艱難的顫動。
硬要說, 存在於聞瑟領域裡的記憶回溯還是有偏頗的,至少按照這個時候,他應該已經跟聞建業扭打在一起了。
聞燭收回視線, 儘量不讓周圍無形的氣壓影響他的思考。
他深吸了一口氣,輕輕閉上了眼睛, 再睜開時,與男人渾濁的眼睛正好在空中無聲的對視了起來,
也許是聞瑟那時候太小了,記憶里的聞建業被放大到了一個近乎恐怖的形態,猙獰的面紋, 龐大的身軀,還有皮脂層下緩緩流動的脂肪黏液。
一道銀光重重的從腦海深處亮起,宛如在寂靜的邊際上撕裂天幕的閃電,遂又消失不見, 金色的蛇瞳在混沌的霧氣中宛如點燃黑夜的煙火,
他沉下眼眸,對著男人重重的吐出了兩個字:「聞瑟?」
空氣頓時僵滯住了,宛如抽乾了氣流一般,乾澀到令人窒息。
裴青山順著聞燭的視線落到身形大到不對勁的聞建業身上:「什麼聞瑟?」
「蠢貨。」
「……」裴青山轉頭,「你罵聞瑟還是罵我呢?」
「……」聞燭瞪了他一眼,沒理會,而是側頭盯著聞建業,「他死了很久,瑟瑟,但是你好像還很懷念?」
「還是說,你得到力量了,終於變成強勢的一方了?在你的世界裡,聞瑟,你終於可以肆無忌憚的對著弱勢的人展開屠殺了?」聞燭的語速很快,但一字一句非常清晰,「你準備一點一點變成他嗎?」
「我沒有!」
聞建業沙啞渾厚的中年男聲中夾雜著尖細而絕望的女人的喊叫,死黑色的荊棘從他的四周爆發式的延展開來,宛如密密麻麻的黑蛇一樣掛滿了整間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