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鑫蹙眉,他又轉頭看向同樣一言不發的聞燭,但說實話,他不認為這兩個人會在這件事情上拎不清:「就算聞瑟現在不死,被抓回安全院裡還是會被注射掉。」
她身上背了好幾條人命,誰都沒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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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青……」
「不是她。」
裴青山閉上眼睛,半天又重新睜開。
他收了刀,走到聞燭身邊,聲音很輕,輕到幾乎只剩下氣音:「聞燭,你之前為什麼一直站在陰影里?你告訴我,你的影子去哪了,聞燭?」
廖鑫下意識的低頭看去,這才發現地上的陰影全部亂七八糟的交織在一起,但沒有一個是隨著聞燭在動的,他頓時愕然的抬起頭。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聞燭抿了抿唇,卻沒看向裴青山,
他的表情有點不耐煩,側頭問謝詞:「修格斯呢?」
「修格斯?他讓我代他向老朋友問好。」謝詞也很遺憾他竟然沒辦法親眼看到這樣一出倫理大戲,「我之前一直以為,你這樣的純種能在人類社會待這麼多年一點餡兒都沒漏,是因為活得足夠小心翼翼。」
聞燭沒說話。
「但你們猜猜,修格斯是怎麼跟我說的?」
「誰要聽這個,你沒毛病吧?」霍木只覺得火都燒到眉毛了,語氣焦躁的打斷。
然而僵硬的聲音卻不容置疑的響了起來:「讓他說。」
「他說,你跟這個軀體不是寄生關係……」謝詞的眼珠子上下打量著聞燭,看起來好像在找什麼,直到聞燭忍耐了許久的血線還是不小心泄露了一絲痕跡,才恍然笑道,「竟然是真的?」
「你以紅塔的名義,跟真正的聞燭簽了協議,他自願把身體讓給你,是不是?」
霍木疑惑:「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詭物生來就可以靠欲望寄生在人體身上。
總不可能是他比較善良吧?
「因為那樣可以剝離他身上的怪物性。」謝詞幽幽道,「那條大蛇,就是被你硬生生的從身上扒下來的怪物性吧?」
那條蛇不用說就知道絕對是個高級純種,卻毫無神智,甚至只剩下了力量和食慾——原來它根本就是殘缺的。
霍木的關注點卻跑偏了,他豁然開朗:「難怪……難怪『天工開物』都快測冒火了也測不出來!」
「我猜猜,聞燭死之前,要你完成的承諾是什麼?」謝詞裝模作樣的思考了一下,「保護好聞瑟……是吧?」
困在荊棘中那一團似乎掙扎了一下,一雙眼睛從縫隙中看了過來。
廖鑫好像明白了什麼,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壓緊眉心:「所以,聞瑟如果死了……」
「他也會死。」謝詞勾唇,對於各位的猜測表示肯定。
這下再也沒人出聲。
青筋順著脖子在骨骼之上蜿蜒暴起,裴青山幾乎已經感覺不到四肢的存在了。
怎麼了?
他們怎麼這麼看著我?
裴青山迷茫的抬起頭。
哦,他們想讓我殺了聞瑟,解決掉這場浩劫。
那……聞燭呢?
聞燭就死了。
聞燭就死了。
聞燭就死了。
裴青山連呼吸都快忘了,一直到大腦缺氧才反應過來,他死死的攥著刀柄,宛如將死的困獸,一言不發。
安靜得要命。
誰朝著這邊扔一塊石頭,大概都能砸碎結成冰的空氣。
渾濁的雲層不詳的泛著滾燙的紅,每一口呼吸都仿佛在肩頭壓了一座山那麼沉重。
「那怎麼辦?」
「對啊……那怎麼辦?」
「那我們就要死嗎?」
一雙雙眼睛,惴惴不安的落到了聞燭身上——不久之前,他們還嚷嚷著讓這個詭物離開他們的地盤。
看到這一幕,謝詞只覺得很有趣:「聞教授,你要怎麼抉擇呢?」
「我有什麼好抉擇的。」聞燭的語氣很淡定,狂風吹落了他頭上的帽檐,露出那雙金黃的蛇瞳,似乎是覺得有些好笑,「難不成我是什麼感天動地的大聖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