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那麼說了,總不能把你真的再扔一次。」裴青山摩擦著戒指光滑的側面, 嘆了口氣, 「自求多福吧。」
第一輪轟炸停滯了一瞬,這是裴青山跟外邊那兩人提前計劃好的。
這種等級的能源炸彈堆在一起炸, 是不可能炸塌整個領域的,這玩意看起來無序強大, 實際上也就相當於一個割裂開來的新維度空間, 只不過空間外邊包上了一層肉眼觀測不到的屏障而已。
每當屏障一個節點受到攻擊的時候,所有的防禦就會系統性的流到被攻擊的節點上,因此才看起來堅不可摧。
只有像霍木說的那樣, 把炸彈安置成一個網狀結構, 分幾次炸,裴青山就不信這玩意炸不塌。
幾乎在地動山搖剛停下來的一瞬,修格斯就朝著裴青山發起了攻擊。
嶙峋的岩石溫度十分高, 裴青山不敢在一個地方待太久,溫度飆到一定程度就會出現一個小型的岩漿瀑布來, 好幾次滾燙沸騰的液體都擦著他的後背過去。
裴青山身上沒帶武器,幾乎可以算得上是赤身裸體上戰場, 不然修格斯也不會這麼信任他。
在身上摸索了半天,裴青山扯了扯脖頸的項鍊,掛著銀戒的繩子有一點彈性,
裴青山起跳逃竄的時候幾乎看不到太大的肢體動作,只有隱藏在衣料底下蓄勢待發的肌肉筋脈暴起,因此修格斯也很難通過動作預判抓住這隻狡猾的人類。
小腿猛地一蹬,利落的身影宛如離弦之箭一樣騰空而起, 在高聳的岩石之間滯空一秒,隨後順著力道滾落在對面,幾乎同時,他身後剛剛扒著的整塊巨岩都被旋渦似的炙熱與灼燒全然吞併。
還沒完——
裴青山落地之後連短暫的停頓都沒有,隨手抄起一塊碎石頭,架在兩指之間,彈力掛墜建造起了一個相當簡陋彈弓,
他嘴裡喃喃「蛇大王保佑我」,幾乎沒有瞄準的時間,朝著地面上滴溜溜轉動著的巨眼眼珠鬆開手,轉瞬即發。
只聽到一聲嘶吼般的尖叫,濃黑的液體順著布滿血絲的眼白涌了出來,堆在地面上,宛如濃稠惡臭的石油。
在自己的領域裡被一個人類傷到了——這一下狠狠激怒了修格斯,無數滾燙的液體從岩石里驟然噴發,裴青山在夾縫之中被一道岩漿柱燒過肩膀,狠狠的砸在了石壁上,
他半蹲在地上喘了兩口氣,隨即急速移動到遮蔽物後方。
劇烈的灼燒痛過後很快身體的自我保護機制就啟動了,裴青山只感覺到了一陣火辣辣的麻木,
他捂著肩膀,眯起眼睛觀察,手上攥住了另外一塊石頭,安靜的等著他們布置好下一輪網狀爆破。
不過下一輪爆破沒等到,等到了一個完全沒可能出現在這裡的老熟人。
裴青山還沒收回觀察修格斯的視線,一把熟悉的長刀驟然劃破空氣,橫在裴青山的眼前,刀尖插到了石縫裡,他警惕的側頭掃去,
只看見一隻手攥住了刀柄,而那隻手的主人正叼著一根點燃的煙——煙上還殘留著紅色的石子碎屑,看起來黑黢黢的,扎眼的很,
裴青山的視線終於順著又移到了那張斜過一條猙獰長疤的臉,神色驚異:「你拿岩漿點菸?」
翟橫沒想到他神兵天降,姓裴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橫眉道:「我又沒帶打火機!」
「厲害。」像翟橫這樣不怕死的老菸鬼確實不多見,裴青山不欲多言,接過長刀,兩人默契的換了個方位躲避岩漿追殺。
「你怎麼找到這的?」裴青山壓緊眉頭,狐疑道,「李冼說的?」
「誰是李冼?」翟橫比他更疑惑,「我跟著定位來的。」
「什麼定位?」
翟橫揚眉:「你自己身上有個北斗定位器你自己不知道?」
霍木一路瘸著一條腿奔了回來,把那塊不停移動還時隱時現的小紅點調到了大屏幕——這玩意的確是出自裴青山的手機。
「什麼北……」裴青山驟然掀起眼皮,不知道想到什麼,立刻從胸口的口袋裡拽出來一枚銀色的戒指,
兩隻手指輕輕的捏著戒圈,抬起頭,果然從戒圈底部看到了一點微妙的紅光,
兩人的婚戒都是一對買的,不仔細看很難看出戒指上花紋的細微區別,裴青山確實感覺到了這枚戒指比他的戒圈要小上一點。
所以這枚到底是誰的銀戒,不言而喻了。
一股溫熱的細流帶著微妙的酸澀流到了裴長官郎心如鐵的胸腔里。
戒指靜靜的躺在他的掌心裡,不知道用什麼方法又重新啟動的北斗定位器,盡職盡責的向安全院發射了裴青山的定位,
翟橫這才趕在修格斯的領域被鎖定之前,跟著裴青山擠了進來。
「真是不該小瞧他。」裴青山握住不屬於他的那枚戒指,心底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酸酸麻麻的,帶著一點死到臨頭有點不合時宜的樂滋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