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橫!」
寸頭男幾乎要把自己的牙都咬碎了,沉著嗓子又喊了一遍翟橫的名字。
他看到翟橫掃過他的視線了,匆匆一眼,又很快掠過,似乎不想多看似的移開視線——他分明知道他在這,卻不願意跟他說一句話!
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岩漿泥沼包圍的蒸騰的空氣已經緩緩的降下溫來,裴青山身上混雜著血和汗襯衫都慢慢的涼了起來,他驟然警惕的看向搖搖欲墜的那幾塊天幕,
比起上次爆破之後,那幾塊天幕卻似乎變得更加硬挺了,至少沒有任何再繼續鬆動的意思,雜亂無序的眼睛掛在天幕上,瘋狂的轉動著,似乎在被什麼無形的力量攻擊、侵蝕。
「你做了什麼?」裴青山驟然抓住聞燭的手腕,與幾個月前如出一轍的後怕頓時宛如蛛絲一般從他的脊骨根部四散開來,寒冷的刺骨。
聞燭沒吭聲,身上銀色的鱗片卻浮現得更加劇烈,那雙金色的蛇瞳遙遙的與四周密密麻麻的眼珠對上視線,一場沉默的交鋒在空氣中散了開來。
「第四次爆破沒有被拆掉。」寸頭男啞著嗓子解釋,「他把領域覆蓋在修格斯外面了,兩層領域同時被爆破的威力波及,就看是哪個能硬抗到最後了。」
「那他會怎麼樣?」
「誰知道?」寸頭男聳了聳肩,「我離開紅塔的時候,還沒聽說過他。」
不過看修格斯瑟瑟發抖的樣子,大概也是個狠角色。
「聞燭,我說過了,你沒必要跟他拼!人類死就死了,滅絕就滅絕了,跟你又有什麼關係?」裴青山死死的拽住聞燭的手腕,咬牙切齒。
「話也不是這麼說……」翟橫在後面。
哈嘍,這位長官你還記得自己的立場嗎?
寸頭男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幽幽的飄到了翟橫後面:「來了。」
話音剛落,第四次爆破響起了。
但不一樣的是,這次劇烈的程度比之前幾次加起來都要大,地動山搖,還帶著一股地脈綿延不斷的震動。
那道被冰霜凍住的天幕屏障終於碎了一個徹徹底底,連帶著裂痕蜿蜒到了地平線上,緊接著周圍的岩漿開始不斷的消融乾涸,
嶙峋、光禿禿的石塊靜靜的屹立著,然後在震動之中驟然碎裂。
「就連我活了這麼久,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規模的領域崩潰掉。」寸頭男饒有興趣的站在翟橫身邊,微微低頭,目光驟然落在他臉上的傷疤——一道從額頭斜拉下來穿過鼻樑一直到右耳的長疤。
他的視線足足頓了好幾秒,似乎想伸手碰一下,卻被翟橫壓著眉毛躲開了,
一直無視他的人這會兒才正兒八經的把視線落在他的身上,但他從裡面看不到任何喜悅或者憤怒亦或憎恨,一陣夾雜著冰雪味道的涼颼颼的寒風吹過,消融了翟橫沉下的聲音,
他說:「羅聲,你別再來了。」
「什麼?」羅聲愕然的抬起眼。
他都「死」十年了,什麼叫做「再」?
但是沒時間給他弄清楚,修格斯領域碎裂的瞬間,一片烏泱泱的東西涌了進來,細看竟然是一群奇形怪狀的詭物,領頭的幾個羅聲還很眼熟,大概是很多很多年以前打過幾架的程度。
「主……」
「王座沒死……」
「王座回來了……」
「是……他、是他……」
亂七八糟的聲波擠進了羅聲的耳朵里,他才意識到這位跟北斗局老大混在一起的,原來是傳說中暴虐肆意的那位草根王座。
真是相當弔詭的組合。
「裴青山,無論我活了多久,見過多少人和詭物,都不可能比得上你。」聞燭說,「我愛你不錯,但即使沒有你,修格斯也非死不可。」
都不可能比得上你……
我愛你不錯……
裴長官大概是有一點暈暈乎乎的,腦子裡自動篩選出了最想聽的東西循環播放。
不過這條冷漠無情的蛇偶爾的情話註定是帶著口腹蜜劍性質的,趁著這功夫,聞燭已經扯開了裴青山的手,揚起那把冰弓。
天幕上的眼睛被一顆一顆射下來,尖叫聲伴隨著坍塌的領域,極致的混亂和無序都發生在這短短的一瞬間。
「誘捕劑被徹底釋放出來了。」
裴青山身上的詭物血統一代一代的被審美取向為人類的血脈給稀釋過度,對於誘捕劑的反應僅僅在於眩暈感,而羅聲不同,他徹底的感受到了那陣該死的引誘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