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池的全貌映入眼中。
那一瞬間,西澤爾的蛇瞳驟然收縮成細線。
裴琮被吊在空中,像一隻殘破的蝙蝠,被一團不成形的肉怪壓迫著。蝠翼骨刺被反折,脊背淌血,破破爛爛垂在昏暗的黑池上。
巨大的觸手正在纏在裴琮身上,舔他的皮膚、咬他的血肉,還在不停發出那種噁心潮濕的抽動聲。
沒有猶豫,西澤爾猛地開槍射擊那團正在蠕動的「器官」。
那些噁心的黏液與肉須中,幾道觸鬚應聲而斷,血漿濺了一地。
那團「器官」一開始沒有反擊。
它從西澤爾身上聞到了同樣嚴重污染的味道,是同類的味道,觸鬚從撕開的縫隙里一根根伸出來。
它沒有攻擊西澤爾,反而捲起西澤爾,重重隨意一甩。
「啪」一聲,西澤爾撞在牆上,咳出一口血,他被丟到了門邊,出口就在他的右手邊。
「器官」沒有追上來絞住他。
只要再往前一步,他就能離開這間滿是腥腐與血肉的鬼地方。
西澤爾撐起身體,放出了蛇尾,槍口直直對準怪物纏繞裴琮核心部位的那一團觸鬚。
哪怕他現在只剩一口氣,也不能看著裴琮再往黑池裡沉一寸。
他扣下了扳機。
——嘭!!!
高頻震盪波卷著刺目白光轟然炸出,掀得整片池壁一抖,金屬地板裂開一道深痕。
裴琮和怪物都被光浪吞沒了,西澤爾強撐著睜大眼,死死盯著那片爆炸中心。
觸鬚緊緊在裴琮身體外形成防護網,其他地方被轟炸得焦糊一片。
感受到西澤爾要搶人的意圖,黑池沸騰,觸鬚翻卷而起,朝他撲來。
數根觸鬚猛地從四面八方而來,直接穿透了西澤爾的防備,狠狠甩在池邊的金屬板上。
砰!!
骨頭碎裂的聲音在池區迴蕩,血從西澤爾後背噴出一大片。
西澤爾咬緊牙關,血還在滴,傷口撕裂,骨頭碎裂,能量槍在剛剛就被無情絞碎。
怪物面對西澤爾,像在玩弄一個快斷氣的同類。它的觸鬚鎖住他的脖頸,留下黏液和噁心的氣味。
可西澤爾沒有掙扎。
他的眼睛死死盯著前方,盯著那個被半掀的蝠翼包裹著、徹底昏死的人。
裴琮還沒睜眼。
他還在流血。
「器官」的一根觸鬚從黑池底部暴起,像一根帶倒鉤的長槍,狠狠貫穿了裴琮的腹部。
僅僅的皮膚已經不能滿足「器官」的需求,它要裴琮的更多的血液,更多的滋養。
裴琮的身體被提起、釘在空中,蝠翼被拉裂、脊背反弓,血傾瀉而下,淋在「器官」的軀幹上。
似乎是忍耐不了這種疼痛,西澤爾看到,裴琮的指尖輕微顫抖了一下。
「器官」把裴琮往自己懷裡拉,一寸寸把他藏進去,它舔著他、抱著他、吃他,獨吞這個人類。
——這絕對不允許發生。
裴琮本該高高在上,本該在主城區里高高在上,可現在卻被壓進污泥里,成了被吸乾的養料。
「你不是說……」
「……說我無所不能嗎?」
「說我天才,說我可以變強。」
西澤爾指尖在顫。
「你說過的。」
「你說我可以保護你……」
西澤爾只覺得血里有東西在動。一直蠢蠢欲動的第二基因終於打碎了鎖鏈,脊柱劇烈疼痛,讓他的蛇尾迅速回到了身體中。
他的瞳孔開始泛出奇異的銀灰。
他的皮膚下開始泛起粗糲的紋路,指節拉長,骨骼外推,鋒利的爪刺從掌骨間彈出,鋒口彎曲如刃,閃著冷光,喉嚨里發出低低的啞音,長出短粗如針的毛髮。
「你動了他……」
他喃喃著,嘴角淌血,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那團正在將裴琮抱入體內的「器官」。
聲音極輕,殺氣滾燙如火。
「敢碰他,就去死。」
西澤爾從血里站起來。
他的瞳孔已經完全異化,變成純銀灰,耳後立起的絨毛正微微振動,野獸神經正捉獵物的氣味。
「器官」察覺到了不對勁。
西澤爾幾乎是瞬移一般出現在怪物身邊,直接撕裂一根觸手,將整個肉團從池扯出來。野獸在憤怒中散發的統治氣息,濃重到讓整個空間都嗡鳴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