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伴轉頭看向裴琮,無聲說道:「抱歉。」
裴琮從深淵中爬出來,從沒忘記是誰捅了他一刀,所以這一世,也不會繞開他們。
哪怕換一副皮囊,換一種身份,他也要親自走進去,再一刀一刀地把折磨過他的人,全部殺死。
裴琮語氣平靜:「我們現在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用影蝠的身份。」
屋內一片寂靜,西澤爾站在裴琮面前,眼神冷冽。
「我替你去。」
「他們和影蝠合作,不就是衝著蠑螈基因。我現在的基因序列也夠珍貴,足以吸引溫斯家族,我去也一樣。」
西澤爾是真的想代替裴琮,承擔這個危險的任務。
裴琮知道西澤爾會這麼說,西澤爾絕對不會允許自己的所有物在權貴區有任何閃失。
但說到底,這輩子西澤爾還沒有遇到這些事,裴琮不想讓西澤爾也糾纏進來,更不想讓西澤爾知道自己經歷過什麼。
裴琮要親自進去。
他看了西澤爾一眼。
西澤爾忽然湧起一股不安,他一直以為他們是並肩作戰的,是彼此完全清楚的。
從廢星黑市到主城暗網,裴琮給他安排道路、洗白身份、調配資源、疏通一切障礙。
他們一起為「西澤爾的復仇」而奔波。可回過頭來想,西澤爾忽然意識到:
他對裴琮,根本一無所知。
除了他不是真正的影蝠、是蠑螈的載體之外......西澤爾不知道裴琮的真正身份,不知道裴琮來自哪裡,不知道裴琮為什麼會成為影蝠。
他甚至不知道裴琮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只是因為他們之間實在太過契合,無論是最細節的生活習慣,還是共同努力的目標,就好像兩塊拼圖一樣,完美地糾纏在一起,從沒有起過大爭執。
這是裴琮第一次明確拒絕他,第一次向他提出請求。
「告訴我原因。」西澤爾問。
裴琮看著他,強調:「我們的計劃。」
「還有呢?」西澤爾追問,他知道裴琮清楚他在問什麼。
裴琮面上平靜,眼神卻冷了半分。
西澤爾讀懂了,裴琮並不願意告訴他。即使西澤爾自認為,他們之間已經建立充分的信任,裴琮也不會向他坦白。
明明他們之間貼得那麼近,裴琮甚至親手餵他血、教他殺人,他以為他們是同一陣線、彼此唯一,是相互交付的存在。
但裴琮卻從不讓他靠近那個真正的「自己」,他們之間的親密,只到此為止。
他們第一次出現如此裂痕。
裴琮對西澤爾一向的縱容與付出,早就變成一種理所當然的默契。
西澤爾天生根骨不正,根本不會產生感恩的情緒,只會當個吸血鬼,無底洞一樣索取,從未思考過裴琮溫情的來源。
西澤爾不再主動靠近。
他們甚至晚上分開了睡覺。
所有人都看得出來,西澤爾最近變得更變態。訓練場上,艾洛和晏止被他幾乎擰斷了手腕,每個人都不敢和他多說一句話。
裴琮繼續處理手裡的情報,他已經開始悄然安排潛入溫斯的方法。但很快就發現,有人給他搞破壞。
這種小孩子的任性,裴琮並不放在心上。如果西澤爾足夠強,就會有更有用的手段,而不是現在這樣偷偷摸摸。
議事廳。
西澤爾一言不發,把資料傳輸的通道中斷,裴琮進入溫斯家族的安排被他撤換得乾乾淨淨。
赫利坐在對面,看著他一系列動作,緩緩開口。
「如果你真不想他去,就用點強硬的手段。」
西澤爾抬了抬眼皮,眸色陰鬱。
赫利慢條斯理地道:「你做得還不夠,據我所知,裴琮並沒有放棄的跡象,如果真要將人留下來,你的手段還是太溫和。」
他點燃一支煙,動作緩慢。煙霧繚繞里,赫利身上的家族掌權者氣息更為清晰,他的年紀並不大,卻有那種少見的沉穩與壓迫感。
西澤爾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語氣諷刺:「你好像很有這方面的經驗?」
赫利挑了挑眉。
西澤爾聽說過赫利的舊事。
曾愛上過另一個家族的繼承人,但因為雙方家族之間的政治立場逐漸分化,立場越來越難調和,站錯一步,就會是整個家族的崩塌。
對方賭了一把,想逆流而上,而赫利選擇了穩固,不敢賭家族的統治、未來、與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