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院後排,哈斯塔的黃瞳冷冷注視著台上的野心家,在黑暗中散發出淡淡的光輝。
但柯蘭完全不知道自己「盛大戲劇」的觀眾席後排,正坐著他引以為幌的黃袍之王。
他依舊熱情地、奮力地演出這場早早規劃好的戲劇,催促身段妙曼的女演員取來合同,當著所有觀眾的面依次簽下,又依次展示,絲毫不知自己正簽下屬於自己的死亡合同。
轉讓儀式很快結束,柯蘭衝著台下的賓客抬起盛著黃金蜂蜜酒的酒杯:「而現在——我將向諸位展示第二份驚喜——今晚的第一份不可思議的神跡!」
觀眾們都不知柯蘭的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台下響起一陣低語。
柯蘭一口將蜂蜜酒悉數飲盡,酒杯重重地、充滿戲劇性地摔砸在地,而後高高舉起手中的銅幣——那枚哈斯塔曾在雷蒙德醫生的診所里看過的黃衣之印。
海風在環形的劇院中一遍一遍地沖刷,所有的氣息清晰得像能凝聚成心聲。
哈斯塔能聽見坐在左側的涅槃幫青年嗤之以鼻地想:『這騙子演得還真想那麼回事』。
坐在右側的涅槃幫老一輩心懷不滿:『他到底打算怎麼迷惑右.派的小兔崽子?』
柯蘭高興而熱烈地高呼起召喚拜亞基的咒語:
「Ia! Ia! Hastur! Hastur cf#039ayak #039vulgtmm, vugtlagln, vulgtmm! Ai! Ai! Hastur!」
他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在劇院中迴響。
但沒有任何回音。
——哈斯塔倒是聽見了回音,一些翅膀拍打的聲音,盤旋在遊輪之上。
但那些生著翅翼的低等眷屬,顯然並不敢接近正散發著君主暴怒氣息的遊輪,祂們在暴雨中來回地飛轉,發出低低地、惶恐的聲音。
三十秒。一分鐘。
劇場內的心音變了。
原本自信滿滿的柯蘭變得狐疑不安起來:『為什麼拜亞基不聽從我的召喚?之前我用人腦釀成的黃金蜂蜜酒,明明成功召喚了它們——它們甚至是我一手養大的,為什麼它們不出現!不回應我的召喚!』
他憤怒而迷茫的心聲混雜在眾人的嗤笑譏諷中,像海中的蘆葦,無助而一推就倒。
緊跟著,柯蘭的雙目終于越過舞台上方打向他的刺目燈光,看見了那道安靜坐在觀眾席後方的黃袍身影。
柯蘭:「——!」
心臟驟然收縮了兩下,幾乎物理意義上地當場爆炸。
他的瞳孔不自覺地縮小又擴張,渾身僵滯地立在台上,像一尊蒼白的、汗濕的蠟像。
觀眾席傳來的噓聲越來越大,但他根本顧不上羞恥,他的全部身心都被用來恐懼,恐懼那道端坐在觀眾席後方的黃色身影。
——然後,那道身影忽然動了起來,在他睚眥欲裂的驚恐瞪視中,逐漸靠近,從他的手中捲走了那枚黃衣之印。
沒錯。*捲走*。
他清晰地感受到一種濕漉的、令人作嘔的東西從他的手上一掃而過,那觸感像極了章魚的腕足,或者古樹的根須。
台下愚昧無知的觀眾們還以為這是一場早已安排好的表演,甚至舉起雙手鼓掌、吹動口哨起鬨。
緊跟著,一句截然不同,純粹只是簡短點名的召喚詞,從那黃色兜帽之下傳出:
[Byakhee.]
——那絕不是人的聲帶能發出的聲音,整個大廳倏然一靜。
下一秒,劇院的每一面牆都被狠狠撞破!
數頭醜陋而詭異到令人不適的怪物,張開著薄如蟬翼的雙翅沖入劇院內。
劇院內瞬間亂成一團,尖叫與低喝聲起此彼伏。
正兒八經的賓客、演員們都在歇斯底里地尖叫著,試圖向外逃離,只有接到過柯蘭保證、數次聽柯蘭神秘兮兮地強調「我有底牌,絕對不會失敗的底牌」的涅槃幫眾們,還以為這就是柯蘭提到的「神秘底牌」。
他們不約而同地齊齊掏出藏匿的武器,炮火子彈在暴雨中傾泄向敵方。
達斯汀簡直要崩潰大叫了,但也不影響他的行動。
他彈身而起,掏出手.槍,迅速弓下.身軀。
他以極快的速度衝刺出座位,一把攥住某個慌不擇路跑向後排死路的賓客,向側猛撲躲開襲來的流彈後,果斷抬手做出反擊。
【您所庇護的[達斯汀]使用[M500]擊殺1名敵人!】
舞台之上,唯有哈斯塔所在的那片區域風雨不侵,安寧平靜。
所有應召而來的拜亞基惶恐不安地圍聚在君主周圍,從細長的喉嚨中哼出討好似的嚶嚶聲。
哈斯塔將精神觸鬚伸向台上的合同——
「你違背了交易內容。」一雙手按住台上的紙張,也按住了哈斯塔的精神觸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