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皺了皺眉,眸中罕見地流露出幾分深思的意味,嘴上卻道:「抱歉,少爺。是張生逾矩了。」
季燃悄悄鬆了口氣。
「聽說您這次住院,家主讓我帶上了家庭醫生,可以照顧少爺。」
季燃整個人一僵,不可思議地看向張生,「這家醫院的醫生技術很好,再說了我又不是什麼大病根本不……」
「少爺,家主都已經安排好了,您放心。」
季燃看著張生臉上的微笑,只覺得遍體生寒,如墜冰窟。
放心?他放什麼心?
那些醫生,那些醫生他們……
刻印在腦海深處的記憶被翻了過來,季燃臉色蒼白,「他們,他們……」
「您放心,他們只是換了個地方工作。」
季燃死死抓緊床單,手指繃直,露出淺青色的血管。
嘴唇上被要出來的傷口還沒有癒合,幾抹殷紅點綴其上,顯得尤為可憐。
「我知道了。」
關上門,張生鬆了松領帶,微不可察地呼了口氣。
把提到易感期時季燃的異樣告訴了季宥禮。
他可能剛好休息,消息回得很快。
【查清楚。】
第6章
06 「季燃那天跟誰在一起?」……
醫院裡的生活平靜又無聊。
尤旎每天兩點一線,在學校實驗室和病房之間穿梭。好在,畢業論文的數據漸漸有了眉目……
手術前一天,尤旎做實驗的時候接到了趙軍的電話。
半個小時後,她氣喘吁吁出現在辦公室。
趙軍的臉色很差。
「趙醫生,你什麼意思?」尤旎一把拽住趙軍的手腕,臉色如出一轍的難看。
「我什麼意思?!尤旎,尤樊之前腺體動過手術,為什麼不和我說?」趙軍斥責出聲,見過生死的面龐早已不復冷靜,「你當時跟我說什麼,口口聲聲說尤樊腺體的問題是天生的。」
「天生的,天生的,天生的就是上面密密麻麻地全是刀子嗎?!」
尤旎手上的力道鬆了松,輕聲道。
「只能是天生的。」
「你——」趙軍雙瞳緊縮,眼底的憤怒驟然散去。咬牙切齒地,狠狠甩開尤旎的手,最後只能用力拍了拍桌子。
發出沉悶的一聲響。
「我只是個醫生,尤樊之前經歷了什麼我管不著,也不在乎。」趙軍喝了口冷茶,握慣了手術刀的手此刻微微顫抖,「他腺體上全是口子,脆弱得和紙一樣,沒法做手術。」
「我救不了他,另請高明吧。」
少年脆弱蒼白的躺在病床上,後頸的腺體在儀器的掃描下終於徹底暴露出來。
嶙峋的傷口密密麻麻,織成一張網。
傷口重疊,一看就是經年累積出來的。
但是腺體表面,卻完好無損,巧妙地遮住了裡面的刀口。
如果不是要做手術,需要精密到徹底的檢查,他根本不知道尤樊的腺體曾經做過無數無數次手術。
或者說,實驗。
兩個血紅的大字出現在腦海中,激起一圈圈記憶漣漪。
秘密毫無徵兆地落入他眼底,不好的預感如影隨形,第六感讓他迅速閉眼,只想當作什麼都不知道。
尤樊這個人,他救不了。
他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他絲毫不想知道。
「趙醫生,現在說這些就太晚了。」尤旎坐到趙軍對面,一向平易近人的雙眸浸透了冷光,「尤樊之前動過手術,但是當時技術不發達,這沒什麼的。」
「這件事別人不知道,那是因為他們醫術並不高明。但趙醫生,你不是。」
她扯出一抹淡淡的笑,隨手抓了支筆靈活轉動,「十二年前,一個Omega因為腺體病變被家人拋棄,丟在了醫院門口。」
「所以人都以為她必死無疑。」
趙軍雙眼睜大,端在手裡的白瓷茶杯輕輕地抖了抖。
「昂貴的手術費,無法簽署的手術同意書,當然還有百分之三十的成功概率。沒有人敢撿起那個Omega。」懸於指尖靈活轉動的鋼筆落到直面上,啪嗒一聲。
「結果哦,那個Omega活了下來。」
咔嚓,瓷杯落地,早就冷了的茶水淌下來。
流淌在皮鞋兩側。
趙軍鼓掌,眼底深沉,「很精彩的故事。」
「當然精彩,按理來說這麼精彩的故事應該很轟動的。」尤旎起身,一錯不錯地盯著趙軍,「趙醫生你知道,為什麼這件事卻沒被媒體報導嗎?」
「甚至說……」
「夠了!」趙軍突然吼了出來,急促的呼吸聲在安靜的辦公室內響起。
尤旎收起了微笑,半眯著眼重新轉起鋼筆,「趙醫生,你不說我不說,沒有人知道尤樊的腺體有什麼問題。」
「你很安全。」
「十多年前的事了,該忘的都忘了,如果再讓大家注意到這件事也不太好。」
「你在威脅我?」